林驿丞不得不给我个交代了:&ldo;这个厨子,先在府道掌灶,一路做下去,直从外放官家煎炒烹炸到京官府邸,最后被王爷看上了,做了几年。&rdo;我说:&ldo;人家在王府做得好好的,怎会到这座小庙来呀?&rdo;林驿丞土匪脾气上来了:&ldo;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rdo;王品告诉我:&ldo;头年王府给老太太办生日,不知怎么,有一道菜咸了,把老太太齁着了,就被王府给赶了出来。&rdo;林驿丞也说:&ldo;他给谁做过菜我没兴致,我有兴致的是会三十几道私家菜,旁人听都没听说过。&rdo;我说:&ldo;这就好办了,他眼下没事由,我们也短人,一拍即合的事,按月份给他饷银就得了,何必还另送他一份呢?&rdo;林驿丞说:&ldo;嗨,从打他被王府辞了,就觉得抬不起头来了,嫌丢人;谁请,他也不出山了,把我急得什么似的。&rdo;这倒是手艺人的囊气,我觉得,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有点意思。
&ldo;你们有什么计策吗?&rdo;我问他们。林驿丞说:&ldo;无非是软硬兼施罢,王品揣着银子,好言好语好待承,如果不行,我把腰里的这把洋盒子炮往桌上一拍,看他是要银子,还是要枪子儿。&rdo;他这么一说,我倒很想看看热闹,就将银票揣怀里:&ldo;走,我跟你们一道去。&rdo;林驿丞说:&ldo;你要去,也要扮个角色才行,这样吧,你把我的官衣换上,他要是软硬不吃,你就拿他,锁上就走。&rdo;我依着林驿丞的主意,收拾了一番,三人就出门了,叫几辆挂铜铃铛的洋车坐上‐‐这年头,坐轿已经不时兴了,只有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娘们儿穿街过巷怕人瞅见,才肯坐。
没有想到的是,我们才把来意跟厨子说了,厨子居然一口答应,倒让我们仨不知如何是好了,林驿丞设计好的一手擎着大元宝一手举着盒子炮的招数还没使呢。厨子说:&ldo;早就听说潞河驿里头能人成堆,什么飞毛腿、顺风耳、千里眼都有,正惦记着见识见识。&rdo;林驿丞显得老大不高兴,追着人家问:&ldo;我是潞河驿的驿丞,听说过我没?&rdo;厨子连声说:&ldo;听说过,听说过。&rdo;林驿丞又问:&ldo;听说我什么来着。&rdo;厨子神神秘秘地言道:&ldo;听说您老的那物件儿比驴的还长二寸,日御十女仍是金枪不倒。&rdo;我跟王品轰地笑了。林驿丞抡圆了胳膊:&ldo;我抽你,你当我吃大力丸了!&rdo;虽然他并没真的下手,那个厨子还是吓得抱着脑袋说:&ldo;都是他们传的,怪不得我。&rdo;林驿丞说:&ldo;既然你知道我们那里没窝囊废,到那,你也得把你的本事施展开,露一手。&rdo;厨子说:&ldo;那是自然,我的拿手菜从不动用鹿尾、熊掌、鱼翅、燕窝;就是萝卜白菜,也能给你做出不同的味儿来。而且快,一个席面花不了一个时辰就能铺排好。&rdo;我们都说:&ldo;有了你,我们客栈更是如虎添翼了。&rdo;
我们想溜达着回去,道上,厨子悄声对我道:&ldo;赶明儿个,你把神耳的功夫传授一二于我,我没事可以听听人家的窗户根,解解心烦。&rdo;林驿丞说:&ldo;就你这个德行,怎么能在大宅门里混了这么多年呢?&rdo;厨子说:&ldo;还说呢,那些年差一点没把我给憋闷死,要不,我也不会回通州老家来。&rdo;既然厨子来了,索性就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不然对不住他。这家伙胖归胖,却一点也不笨,手艺也着实不差,还很有些讲究,盛菜非用白碟白盘不可,这样才能将菜品的红红绿绿都烘托出来,叫人看着直咽唾沫。林驿丞带着祝氏和景儿直到菜都上齐了才姗姗迟来,三娘说:&ldo;你们倒会拿时候,抠得这么紧。&rdo;林驿丞说:&ldo;早来,瞅着他一样一样地往桌上摆,又不能马上就动筷,岂不馋得慌?&rdo;这一顿,吃得众人顾不上言语,只听见一阵雨后蛙鸣般的吧嗒嘴声。至半饱,大伙儿呷了一口汤才喘定了,闲谈几句。厨子又来问味道如何,众人都夸好。厨子一时高兴,再返身进了灶间,做了两样广味小菜,以谢诸位。
林驿丞将厨子归了三娘来管,厨子规矩礼数倒是都懂,毕竟是王府里出来的,跟三娘客气一场。三娘说是要跟他学几样时令小菜,不过是炒黄瓜、炝扁豆之类,厨子爽快地应承下来,三娘似乎是不愿占他的便宜,教他怎么做玫瑰糕和茯苓饼。三娘还给厨子腾出一间房来,就便,也省他在外边赁房了。我撺掇我媳妇也跟着学学,将来用得着;她就是抹不开面子,每回都让我瞅着去,回来给她学舌,她再试着做,简直就是个活受罪。有时候,我真想对她说:你也跟人家三娘学学,外头能跟头把势地折腾,家里又能五簋八碟地操持。可是怕伤她,终是未敢说出口,万一她撞我一句&ldo;你看她好就跟她一起过去&rdo;,我就无言以对了。想想,过了年她才满十五,我在她这么大的时候,还爬树上去掏喜鹊窝呢,她眼下却已经都当娘了,撑起了一个家来。劝她给丫头子找个奶娘,她不干;非说姐儿要是不吃娘的奶,长大了就不跟娘亲了。她拧起来,还真拿她没招。
这天,通州城各商号伙友听说袁大总统坐总统坐腻了,想坐皇上,还要改年号,就惦记着凑个份子,公送一份大礼上去,以示恭贺。找到客栈来,一个大子儿没拿着,还让林驿丞骂了一顿。他说:&ldo;老子现在供的是财神爷,不供皇上。&rdo;来人说:&ldo;我们也是想花钱买个太平。&rdo;王品将林驿丞劝走,又重新给来人让座安席,喝了一壶茶,嗑了一会子瓜子。王品说:&ldo;爷们儿,眼下是乱世,一眨眼一个变,天下到了是谁的,哪个能拿得稳?今儿个你拍了袁大总统的马屁,明儿个黎大总统徐大总统又得势了,你怎处?破费一些还不打紧,万一得势的是袁大总统的冤家对头呢?拿咱们撒气,闹不好还得吃不了兜着走……&rdo;来人转转眼珠一盘算,在理,送礼的事也就作罢了。临走,又是抱拳又是拱手,跟王品客气了老半天,直挑着大拇哥夸王品懂道理知进退,一肚子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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