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天作之合,驿馆挂上了大红帐子,个个一脸的欢喜。可是,成亲的头天夜里,我还是号啕痛哭了一场。忆起仙逝的爹,忆起仙逝的娘,委屈得像三岁小孩一样,倒在七姑八姨的怀里哭个死去活来。林驿丞本是来劝的,见我泪如雨下,鼻子先酸了,揉着眼睛就退了,他说他受不了这个。一屋子的妇人简直哭成一团,八成是各自想起了各自的苦楚吧。李耳开门送礼包来,竟吓了一跳:&ldo;这里果真是在办喜事吗?&rdo;叫妇人七手八脚踢打出门去。好日子这天,我搭上红盖头,被抬进新房里,拜了堂。两班鼓乐吹得山响,震得我头晕眼花;妇人婆子们还要立这规矩那规矩,可劲儿折腾我。今日非比寻常,我也不敢张狂,只得忍气吞声。林驿丞一班人倒没为难我,也没在酒上勉强张目。静怡自然也来了,仍旧是一身缟衣素裙,却很抢眼,只缘人多,也未来得及多说话。
乱了一场,房中人逐渐散去。张目猴急,盖头都顾不得给我挑,就抱我到榻上,让我掐得他直叫痛。这时候,窗外有人嘻嘻笑:&ldo;娘子还未叫痛,汉子倒痛起来了,有趣儿有趣儿。&rdo;知道李耳、王品他们在听房,我不再言声,结果叫张目把便宜占去。任他风雨大作,我只咬着被角忍着,怕传出去什么闹笑话。次早起来,梳洗完毕,去祠堂烧了香。妇人们嘱咐我,做人家媳妇就当气度端凝,不可露出轻浮模样。有话不能讲,憋得难受,真是一种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张目还问:&ldo;你怎么变得没话了?&rdo;我说:&ldo;我想心事呢。&rdo;张目又忙问:&ldo;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rdo;我说:&ldo;我想搬出去住,这里人多眼杂,多有不便。&rdo;张目一惊:&ldo;你是说咱二人离开驿馆?&rdo;我说:&ldo;是啊,而今你我都无牵无挂,理当过几天自由自在的日子了。&rdo;张目面有难色:&ldo;你瞅瞅我,文不能测字,武不能挑担,出去能做什么营生啊?&rdo;我说:&ldo;你做不来,不是还有我吗?缝补浆洗总能养你。&rdo;张目不爱听了,再问他什么,他都是嘟着脸一言不发,真是急病遇见了慢郎中,活活能把你急煞!
我的急性儿上来了,跺着脚道:&ldo;你倒是说个话,又没哑。&rdo;张目的拗劲也上来了,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吭气。瞅他傲骨天生的样儿,我又暗暗地怜他恋他起来,遂软语道:&ldo;求求你了,就赏奴家一句话吧。&rdo;调儿直倒牙。张目居然就买这个账,敢情是个顺毛驴。他说:&ldo;实在说,我是舍不得离开驿馆,更舍不得离开驿馆里的这一帮兄弟,我到了也要知道他们究竟都是谁写下的伏笔。不然我吃饭,饭不香;睡觉,觉不甜。&rdo;张目这番念想,我何尝没有过?稀里糊涂就这么走了,也确实是不甘心。这么一寻思,我也就依了他,踏踏实实地在驿馆里安顿下来,不闹着搬了。
驿馆上下自那日对我的称呼也都变了。石榴小姐断断是没人叫了,或唤作嫂夫人,或唤作弟妹。
开始还不习惯,总觉得刺耳;月余光景,哪个妇人婆子要是一时说走了嘴,再叫我石榴小姐,我竟不知她叫谁,不予作答。
一日,我跟张目闲话,说起这个话题来。我道:&ldo;我做你的媳妇,已渐渐惯了。&rdo;他却问我:&ldo;一个媳妇,除了女红针线,煮菜烹茶,还当会做什么?&rdo;我被他一问竟问愣了,只好摇头说不知。
&ldo;你再想想!&rdo;张目秋水似的眼光在我脸上溜过来溜过去,&ldo;孟老夫子曰,不孝有三……&rdo;
我才晓得他指的是什么,脸先红了。
我自家的心性还跟孩儿一般,若再生个孩儿,实不知该如何应付,便央求他道:&ldo;我相公是个有道明君,再缓上一缓吧。&rdo;张目嘴上说可以可以,心里其实求子心切,云雨绸缪时的情境大有不同,比平日勤奋了许多。还有那些讨厌的妇人婆子更是多事,见了我,总要问我有喜了没;多手的干脆过来摸我肚腹,把我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那些妇人婆子仍是不依不饶,追在屁股后边说:&ldo;快早生贵子,也免得他老张家乏嗣之虞。&rdo;嫌他们太絮叨,我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拾掇拾掇屋,伺候伺候花,之后便温好酒,等着我家相公回来。
静怡那里也不常走动了,自打在她那撞见王品,我就恼她了。静怡再跟我解释什么,我也不听了,因为我知道我耳根子软,很容易被说动。成亲那天,她送我的一对金钗、一双银簪,我原封未动,搁在一边。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一日,张目突然慌里慌张地跑进门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他又急着跟我做那个营生,见天色已晚,便说:&ldo;且吃几盅酒,赶紧睡吧。&rdo;张目却说:&ldo;我刚见静怡师父进了后院,眨眼之间,就消失了。月色清朗,我明明瞅到她爬上假山,可是找了好几遭,就是找不到她。&rdo;我转了转眼珠,说了一句:&ldo;你难道不知假山中藏有一条密道,一直通向外边。&rdo;张目说:&ldo;我怎不知道?&rdo;我说:&ldo;你笨呗。&rdo;我越发觉得静怡这个出家人不简单,既娇艳如花,又义胆刚肠,她居然能找到那么隐秘的一条密道!我原来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知道密道之所在呢。张目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仿佛初次相见一般:&ldo;你究竟有多少秘密瞒着我?&rdo;他问道,一种兴师问罪的口吻。&ldo;那这样吧,你提上灯笼,我带你去密道走一趟。不过,你要在头里走,我怕。&rdo;我这么一说,张目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妇人婆子们告诉过我,为人妻妾,若想要和睦,第一当紧的就是善于藏拙。他胆小,你要装作比他还胆小;他愚笨,你也要装作比他更愚笨,否则你总显能耐,非锵锵起来不可。眼下,虽是我带路,却偏偏挽着他的胳膊,走在他身后边,且战战兢兢;他的胸脯顿时便腆得老高,多了些英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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