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难掂量了一下手中起码有十来页的a4纸,觉得这不像是临时加的飞页,更像是蓄谋已久,但易故安频手里飞页似乎依然比他薄很多…… “嘿,你这是故意的吧?”靳导把他那份飞页卷成纸筒,在手上一敲一敲,瞧着匪气十足,像是随时会落在谁的脑袋瓜子上,“趁着要转场的时候一气儿加这么多戏,那场地费不是真金白银啊?” 韦编白他一眼:“这野山野水,费了您多少真金白银啊?劝你赶紧见好就收啊,我没在后期去影视城拍摄的时候疯狂加戏就算是对得起你了。” “这野山野水怎么了?不合您意吗?再说了谁说野山野水就不废银子了?我搭这么多景哪个不是钱堆出来的?可比只用付租金的影视城值钱多了!” “成成成!值钱值钱特值钱,那我加这飞页不是更加物尽其用?让它们发挥更多价值。” “谁要你来物尽其用……” 导演和编剧日常斗嘴,鹿之难却没心思听,他已经完全被韦编现加的戏吸引了全部心神。 这飞页加得巧,巧就巧在正好加在郁九城三人与寒月石并野坟族人浴血一战之后。原剧情是寒月石仗着地利人和把带着一个拖油瓶的郁九城猫逗耗子似的压着打,然后在她解了闷儿以后准备一击必杀之时不负闪亮登场师兄救师弟,之后便是师兄师弟联手,在被动祭天谢棋后大发神威,斩落寒月石,横扫野坟地,一雪前面被药迷晕、差点架在火上烤、又被古墓怪石追着戏弄之耻,十分解气。 然而这飞页一加,爽度直接下降好几个档次……这里特指鹿之难的爽度,因为不负战损了。 简单概括就是:寒月石本石破碎,人形消散前发出舍命一击。 冲着郁九城去的舍命一击被不负挡下,不负重伤。 郁九城喜提两个拖油瓶。 “啧啧啧,我就说月亮师兄肯定不是真心想逮郁九城回去的吧,瞧瞧瞧瞧,这义无反顾以身相护的反应,这重伤也分毫不悔的决心!这是什么?这就是师兄师弟之间的深情厚谊啊!”安频摇头晃脑感叹,一副站定了师兄师弟组的小模样。 易故却皱着眉头开始顺逻辑:“不负因为救郁九城重伤,这样顺势进入主角队伍一起走主线倒也顺理成章。” “易老师你看完飞页就这反应?就这?”安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表情正经严肃的易故,那表情,像极了在看什么冷血无情的……渣男? 易故挑眉反问:“我这反应怎么了?” 韦编文字功底扎实,人物又早都已经立住了,加上安频这段日子被靳导调教得走了以情入戏的路子,这一遍看下来,正是感动入戏的时候,见易故不为所动的模样,瞬间忘了谁是爸爸谁是儿子,捏着飞页据理力争起来:“月亮师兄为了救你被捅了个对穿!你抱一抱 原本拍这种需要后期特效的剧情画面是十分需要演员有足够强大的信念感和想象力的,但因为对手戏演员是萧依依,鹿之难如有神助一遍就过。 ……不是鹿之难演技真牛逼到了不ng的地步,实在是萧依依的目光太渗人,如刀如剑,看过来的时候真有被她目光捅个对穿的透心凉之感,大大减少了鹿之难的表演难度。 在威亚的带动下,鹿之难横飞、吐血、无声颤抖、缓缓滑落,一气呵成,然后被揽入一个温暖怀抱,直到听到耳边那一声惊慌哽咽的‘师兄’,他才挣扎抬眼,看着自己从小带到大少年老成的师弟满目的惊恐,他虚弱一笑:“九城,不要……” 在四散的寒月石碎辉中,不负那句话终究是没说完。 是不要慌?不要难过?还是不要再走? 郁九城不知道,此刻也没有心思去一个个猜,他明明紧紧抱着他的师兄,却恍若抱着一捧苍白的雪,轻飘飘、冷冰冰,随时都会融化,然后不可挽留地从他的指缝流逝。 于是那个支身下仙山,立下渡世豪言的少年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跟在师兄后面做跟屁虫的小孩儿,手足无措,只知道弱弱地唤‘师兄’,那声音很轻很柔,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冰凌花丛里,怕惊扰了一捧雪的安眠。 “卡!这条过了!” 板儿一敲,靳导神清气爽,挨个儿夸演员:“依依这眼神很到位啊!有力道有情绪,灵!” “小鹿这血也吐得好!颇有几分血溅白练惊心动魄之感,美!” “易故那两声师兄也喊得好,声量虽不大,情绪却饱满,还有递进有深度,难得……,那两声儿录进去没有?收音不好后期再配可不一定有这效果了!我得再听一下!” “我呢我呢我呢?”躺在地上装死的安频翻了个身,支棱着手手求表扬。 靳导:“什么你啊你啊你啊?咋的,你就闭着眼睛往地上一躺,我还得费心给你想段儿赞歌不成?” 安频:“……” 得,是他不配。 镜头外面热热闹闹,镜头中心却还似停在戏中。 易故跪在地上,用一种虔诚到近乎战战兢兢的姿势将鹿之难紧紧抱在怀里,靳导的那声‘卡’没能惊动他,后面那一长段的夸赞也没能让他放手。周遭人声渐起,他将额头轻轻磕在鹿之难肩膀,交颈叠股,像初春残雪地里生出的两枝伶仃花木,在风中相依为命。 鹿之难也乖顺,不仅一言不发地任由易故抱,甚至还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他抱得更顺手……倒不是鹿之难突然开窍或是不想努力所以投怀送抱,主要是他刚才一睁眼就看见易故红着眼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水晶珠一样的眼泪就那么噙在红眼眶里,欲落不落,随时会砸他心上。 鹿之难被震住了,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此刻易故眼中看到的人是他,不是不负……那滴泪也是为他。 这念头一出鹿之难就莫名对易故生出了一份责任感来,不把他逗乐鹿之难自己都想骂自己,还会被那莫名生出的责任感凌迟。 在这样的心态下,鹿之难可以说除底线外无有不应,何况易故只是想抱一抱而已。 “这啥情况啊?”刚从浸着人工血浆的冰冷地面自食其力爬起来的安频一脸懵逼地看着旁边抱在一起的两位同事,“就一个前期战损戏至于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吗……” 谢棋差点被祭天,在血泊里躺那么久也没见你们关心一下,真就单身狗没人权呗……等等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用单身狗来以示区别? “别瞎逼逼。”靳导按住安频的肩膀,“这是入戏了。” 额……虽然作为演员他是半路出家,但是入戏他还是知道的,重点是这场戏的情绪有激烈到入戏入得出不来吗?安频深表怀疑,易老师就是想趁机亲近小鹿老师吧? 心机心机太心机! 他等会儿也要抱小鹿老师! 虽然是被抱着的那方,可时间久了还是有点累……而且他自小不喜欢和旁人过多肢体接触,跳舞演戏时除外,那是不可避免的。可现在,这个拥抱的时间与距离明显超过潜意识里定下的标准,最初的‘震撼’与‘责任感’退去后,鹿之难就感觉有些不自在了。 可还没等他委婉开口,脑袋埋在他肩窝的易故就先出了声。 “痛吗?”易故的声音轻柔沙哑,像晒过太阳柔软干燥的棉花,一下就把鹿之难还未开始的挣扎软软堵拦。 “什么?”鹿之难迷惑,没懂这关心从何而起。 易故吸了一口气,声音还是有些不稳:“那么高落下来,一定很痛……你……对不起。” 鹿之难心头一颤,刚刚生起的那点不自在还未成气候就被柔软棉花轻轻擦去,烟消云散。 “……这有什么痛的,挂着威亚呢。” 易故没有说话,只沉默地摇摇头,他手上用力,抱得更紧几分,然后又克制地松手,这个莫名的拥抱,才终于结束。 “……抱歉。” 鹿之难抬手拂过肩头,指尖触到一点湿润。 “……没关系。” 鹿之难心里一团乱麻不知所措,引起这一切变故的人却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迅速恢复了正常,甚至还朝鹿之难伸出手,要拉他起身。 鹿之难迟疑不过三秒就将手放了上去,还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特充分的理由,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谁……是易故‘扣着’他抱耽误了他起身,这会儿扶一把也是应当的! “小!鹿!老!师~” 鹿之难才刚站稳,就听到一声十分熟悉的荡漾呼唤,随之而来便是一个红色人影,还未看得更清,他的手腕便一紧,身不由己地随着那力道往旁边走了两步。 安频扑了个空,用力太实诚,他差点扑通一声当场给跪下。 稳住身形的安频很委屈,皱着眉毛控诉横插一杠导致他‘抱鹿’失败的元凶:“易老师你扯小鹿干啥呀?搁这斗牛呢?” 就算是斗牛,那也反了啊,按颜色他才是那块红布! 易故没理会安频关于‘斗牛’的奇思妙想,神色淡然地道:“你戏服上全是泥巴血浆,别把小鹿蹭脏了。” 安频:“???”喵喵喵?易老师,我不是牛,但宁是真的狗! 这一刻,安频觉得他似乎神奇的感受到了萧依依的心情。 结果转头一看,脱了威亚衣的萧依依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就跟身后有恶狗在撵一样。 安频深沉叹气,这回是真的同情萧依依了。 这姑娘抱着一腔粉红心思和烤箱追人追到剧组,才来第二天就被教育哭,之后的每一天不仅要被靳导疯狂点名磨戏,还要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旁观喜欢的人和另一位大美人打得火热共同育崽,好不容易戏份杀青,行李都收拾好了,结果编剧一纸飞页一加,又得马不停蹄来补戏,都临到了了还要看一场情感升华拥抱戏……关键这还是她一手促成(戏内)的。 惨还是你萧姐惨,除了自己烤的小饼干,啥也没得到,除了小饼干热量转换的脂肪,啥也没带走。 安频摇头晃脑,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萧依依:妈的死给!o(i皿i)o …… 鹿之难凑到监视器前面和靳导一起看回放,靳导喜形于色,把两人夸了又夸:“不错,哀而不伤,悲而不戚,有深度有温度,真不错。” 直到看回放,鹿之难才知道原来在他从半空坠落的一瞬间那滴泪就已经含在易故眼里。 那样惊心的伤痛,真的是临时演出来的吗? 鹿之难捂着肩膀,有些迷惑了。 易故也没有接靳导的话,沉默看了会儿视频,又转头去看鹿之难,见鹿之难捂肩,顿时紧张了:“怎么了?肩膀疼吗?” 鹿之难用力摇头,耳朵尖却倏地红了,没好意思说他是在感受刚才那滴眼泪的灼人温度。 他们不理会靳导的赞扬,安频却很在意,大咧咧顶着一身血迹就往里面钻:“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我嘞个去,易老师有点东西啊,这眼泪水是声控的吗?说来就来!” 易故再次拉着鹿之难远离血人安频,靳导因为坐在椅子上,躲闪不及,被摁了一个血手印……但是因为天冷衣服厚,他暂时还没有发现。 “……我们的泪腺是泪腺,易老师的泪腺是水龙头!可大可小能放能收,开关一‘啪’就哗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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