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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却说前边各客都到齐了，西门庆冠冕着递酒。众人让乔大户为首，先与西门庆把盏。只见他三个唱的从后边出来，都头上珠冠［足叠］［足亵］，身边兰麝浓香。应伯爵一见，戏道：&ldo;怎的三个零布在那里来？拦住，休放他进来！&rdo;因问：&ldo;东家，李家桂儿怎不来？&rdo;西门庆道：&ldo;我不知道。&rdo;初是郑爱香儿弹筝，吴银儿琵琶，韩金钏儿拨板。启朱唇，露皓齿，先唱《水仙子》&ldo;马蹄金铸就虎头牌&rdo;一套。良久，递酒毕，乔大户坐首席，其次者吴大舅、二舅、花大哥、沈姨夫、应伯爵、谢希大、孙寡嘴、祝实念、常峙节、白赉光、傅自新、贲第传，共十四人上席，八张桌儿。西门庆下席主位。说不尽歌喉宛转，舞态蹁跹，酒若流波，肴如山叠。到了那酒过数巡，歌吟三套之间，应伯爵就在席上开口说道：&ldo;东家，也不消教他每唱了，翻来掉过去，左右只是这两套狗挝门的，谁待听！你教大官儿拿三个座儿来，教他与列位递酒，倒还强似唱。&rdo;西门庆道：&ldo;且教他孝顺众尊亲两套词儿着。你这狗才，就这等摇席破座的。&rdo;郑爱香儿道：&ldo;应花子，你门背后放花儿──等不到晚了！&rdo;伯爵亲自走下席来骂道：&ldo;怪小y妇儿，什么晚不晚？你娘那［毛必］！&rdo;教玳安：&ldo;过来，你替他把刑法多拿了。&rdo;一手拉着一个，都拉到席上，教他递酒。郑爱香儿道：&ldo;怪行货子，拉的人手脚儿不着地。&rdo;伯爵道：&ldo;我实和你说，小y妇儿，时光有限了，不久青刀马过，递了酒罢，我等不的了。&rdo;谢希大便问：&ldo;怎么是青刀马？&rdo;伯爵道：&ldo;寒鸦儿过了，就是青刀马。&rdo;众人都笑了。

当下吴银儿递乔大户，郑爱香儿递吴大舅，韩玉钏儿递吴二舅，两分头挨次递将来。落后吴银儿递到应伯爵跟前，伯爵因问：&ldo;李家桂儿怎的不来？&rdo;吴银儿道：&ldo;你老人家还不知道，李桂姐如今与大娘认义做干女儿。我告诉二爹，只放在心里。却说人弄心，前日在爹宅里散了，都一答儿家去了，都会下了明日早来。我在家里收拾了，只顾等他。谁知他安心早买了礼，就先来了，倒教我等到这咱晚。使丫头往他家瞧去，说他来了，好不教妈说我。你就拜认与爹娘做干女儿，对我说了便怎的？莫不搀了你什么分儿？瞒着人干事。嗔道他头里坐在大娘炕上，就卖弄显出他是娘的干女儿，剥果仁儿，定果盒，拿东拿西，把俺每往下［足丽］。我还不知道，倒是里边六娘刚才悄悄对我说，他替大娘做了一双鞋，买了一盒果馅饼儿，两只鸭子，一大副膀蹄，两瓶酒，老早坐了轿子来。&rdo;从头至尾告诉一遍。伯爵听了道：&ldo;他如今在这里不出来，不打紧，我务要奈何那贼小y妇儿出来。我对你说罢，他想必和他鸨子计较了，见你大爹做了官，又掌着刑名，一者惧怕他势要，二者恐进去稀了，假着认干女儿往来，断绝不了这门儿亲。我猜的是不是？我教与你个法儿，他认大娘做干女，你到明日也买些礼来，却认与六娘做干女儿就是了。你和他都还是过世你花爹一条路上的人，各进其道就是了。我说的是不是？你也不消恼他。&rdo;吴银儿道：&ldo;二爹说的是，我到家就对妈说。&rdo;说毕，递过酒去，就是韩玉钏儿，挨着来递酒。伯爵道：&ldo;韩玉姐起动起动，不消行礼罢。你姐姐家里做什么哩？&rdo;玉钏儿道：&ldo;俺姐姐家中有人包着哩，好些时没出来供唱。&rdo;伯爵道：&ldo;我记的五月里在你那里打搅了，再没见你姐姐。&rdo;韩玉钏道：&ldo;那日二爹怎的不肯深坐，老早就去了？&rdo;伯爵道：&ldo;不是那日我还坐，坐中有两个人不合节，又是你大老爹这里相招，我就先走了。&rdo;韩玉钏儿见他吃过一杯，又斟出一杯。伯爵道：&ldo;罢罢，少斟些，我吃不得了！&rdo;玉钏道：&ldo;二爹你慢慢上，上过待我唱曲儿你听。&rdo;伯爵道：&ldo;我的姐姐，谁对你说来？正可着我心坎儿。常言道：养儿不要屙金溺银，只要见景生情。倒还是丽春院娃娃，到明日不愁没饭吃，强如郑家那贼小y妇，［扌歪］剌骨儿，只躲滑儿，再不肯唱。&rdo;郑爱香儿道：&ldo;应二花子，汗邪了你，好骂！&rdo;西门庆道：&ldo;你这狗才，头里嗔他唱，这回又索落他。&rdo;伯爵道：&ldo;这是头里帐，如今递酒，不教他唱个儿？我有三钱银子，使的那小y妇鬼推磨。&rdo;韩玉钏儿不免取过琵琶来，席上唱了个小曲儿。

伯爵因问主人：&ldo;今日李桂姐儿怎的不教他出来？&rdo;西门庆道：&ldo;他今日没来。&rdo;伯爵道：&ldo;我才听见后边唱。就替他说谎！&rdo;因使玳安：&ldo;好歹后边快叫他出来。&rdo;那玳安儿不肯动，说：&ldo;这应二爹错听了，后边是女先生郁大姐弹唱与娘每听来。&rdo;伯爵道：&ldo;贼小油嘴还哄我！等我自家后边去叫。&rdo;祝实念便向西门庆道：&ldo;哥，也罢，只请李桂姐来，与列位老亲递杯酒来，不教他唱也罢。我晓得，他今日人情来了。&rdo;西门庆被这起人缠不过，只得使玳安往后边请李桂姐去。那李桂姐正在月娘上房弹着琵琶，唱与大妗子、杨姑娘、潘姥姥众人听，见玳安进来叫他，便问：&ldo;谁使你来？&rdo;玳安道：&ldo;爹教我来，请桂姨上去递一巡酒。&rdo;桂姐道：&ldo;娘，你看爹韶刀，头里我说不出去，又来叫我！&rdo;玳安道：&ldo;爹被众人缠不过，才使进我来。&rdo;月娘道：&ldo;也罢，你出去递巡酒儿，快下来就了。&rdo;桂姐又问玳安：&ldo;真个是你爹叫，我便出去；若是应二花子，随问他怎的叫，我一世也不出去。&rdo;于是向月娘镜台前，重新装点打扮出来。众人看见他头戴银丝［髟狄］髻，周围金累丝钗梳，珠翠堆满，上着藕丝衣裳，下着翠绫裙，尖尖［走乔］［走乔］一对红鸳，粉面贴着三个翠面花儿。一阵异香喷鼻，朝上席不端不正只磕了一个头。就用洒金扇儿掩面，佯羞整翠，立在西门庆面前。西门庆吩咐玳安，放锦杌儿在上席，教他与乔大户上酒。乔大户倒忙欠身道：&ldo;倒不消劳动，还有列位尊亲。&rdo;西门庆道：&ldo;先从你乔大爹起。&rdo;这桂姐于是轻摇罗袖，高捧金樽，递乔大户酒。伯爵在旁说道：&ldo;乔上尊，你请坐，交他侍立。丽春院粉头供唱递酒是他的职分，休要惯了他。&rdo;乔大户道：&ldo;二老，此位姐儿乃是大官府令翠，在下怎敢起动，使我坐起不安。&rdo;伯爵道：&ldo;你老人家放心，他如今不做婊子了，见大人做了官，情愿认做干女儿了。&rdo;那桂姐便脸红了，说道：&ldo;汗邪了你，谁恁胡言！&rdo;谢希大道：&ldo;真个有这等事，俺每不晓的。趁今日众位老爹在此，一个也不少，每人五分银子人情，都送到哥这里来，与哥庆庆干女儿。&rdo;伯爵接过来道：&ldo;还是哥做了官好。自古不怕官，只怕管，这回子连干女儿也有了。到明日洒上些水扭出汁儿来。&rdo;被西门庆骂道：&ldo;你这贼狗才，单管这闲事胡说。&rdo;伯爵道：&ldo;胡铁？倒打把好刀儿哩。&rdo;郑爱香正递沈姨夫酒，插口道：&ldo;应二花子，李桂姐便做了干女儿，你到明日与大爹做个干儿子罢，掉过来就是个儿干子。&rdo;伯爵骂道：&ldo;贼小y妇儿，你又少使得，我不缠你念佛。&rdo;李桂姐道：&ldo;香姐，你替我骂这花子两句。&rdo;郑爱香儿道：&ldo;不要理这望江南、巴山虎儿、汗东山、斜纹布。&rdo;伯爵道：&ldo;你这小y妇，道你调子曰儿骂我，我没的说，只是一味白鬼，把你妈那裤带子也扯断了。由他到明日不与你个功德，你也不怕不把将军为神道。&rdo;桂姐道：&ldo;咱休惹他，哥儿拿出急来了。&rdo;郑爱香笑道：&ldo;这应二花子，今日鬼酉上车儿──推丑，东瓜花儿──丑的没时了。他原来是个王姑来子。&rdo;伯爵道：&ldo;这小［扌歪］剌骨儿，诸人不要，只我将就罢了。&rdo;桂姐骂道：&ldo;怪攮刀子，好干净嘴儿，摆人的牙花已［扌阖］了。爹，你还不打与他两下子哩，你看他恁发讪。&rdo;西门庆骂道：&ldo;怪狗才东西！教他递酒，你斗他怎的！&rdo;走向席上打了他一下。伯爵道：&ldo;贼小y妇儿！你说你倚着汉子势儿，我怕你？你看他叫的&lso;爹&rso;那甜！&rdo;又道：&ldo;且休教他递酒，倒便益了他。拿过刑法来，且教他唱一套与俺每听着。他后边躲了这会滑儿也够了。&rdo;韩玉钏儿道：&ldo;二爹，曹州兵备，管的事儿宽。&rdo;这里前厅花攒锦簇，饮酒顽耍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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