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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歌舞欢娱嫌日短，故烧高烛照红妆。

第三十二回　　　　李桂姐趋炎认女　　潘金莲怀妒惊儿诗曰：

牛马鸣上风，声应在同类。

小人非一流，要呼各相比。

吹彼埙与篪，翕翕骋志意。

愿游广漠乡，举手谢时辈。

话说当日众官饮酒席散，西门庆还留吴大舅、二舅、应伯爵、谢希大后坐。打发乐工等酒饭吃了，吩咐：&ldo;你每明日还来答应一日，我请县中四宅老爹吃酒，俱要齐备些。临了一总赏你每罢。&rdo;众乐工道：&ldo;小的每无不用心，明日都是官样新衣服来答应。&rdo;吃了酒饭，磕头去了。良久，李桂姐、吴银儿搭着头出来，笑嘻嘻道：&ldo;爹，晚了，轿子来了，俺每去罢。&rdo;应伯爵道：&ldo;我儿，你倒且是自在。二位老爹在这里，不说唱个曲儿与老爹听，就要去罢？&rdo;桂姐道：&ldo;你不说这一声儿，不当哑狗卖。俺每两日没往家去，妈不知怎么盼哩。&rdo;伯爵道：&ldo;盼怎的？玉黄李子儿，掐了一块儿去了？&rdo;西门庆道：&ldo;也罢，教他两个去罢，本等连日辛苦了。咱叫李铭、吴惠唱罢。&rdo;问道：&ldo;你吃了饭了？&rdo;桂姐道：&ldo;刚才大娘留俺每吃了。&rdo;于是齐磕头下去。西门庆道：&ldo;你二位后日还来走走，再替我叫两个，不拘郑爱香儿也罢，韩金钏儿也罢，我请亲朋吃酒。&rdo;伯爵道：&ldo;造化了小y妇儿，教他叫，又讨提钱使。&rdo;桂姐道：&ldo;你又不是架儿，你怎晓得恁切？&rdo;说毕，笑的去了。伯爵因问：&ldo;哥，后日请谁？&rdo;西门庆道：&ldo;那日请乔老、二位老舅、花大哥、沈姨夫，并会中列位兄弟，欢乐一日。&rdo;伯爵道：&ldo;说不得，俺每打搅得哥忒多了。到后日，俺两个还该早来，与哥做副东。&rdo;西门庆道：&ldo;此是二位下顾了。&rdo;说毕话，李铭、吴惠拿乐器上来，唱了一套。吴大舅等众人方一齐起身。一宿晚景不题。

到次日，西门庆请本县四宅官员。那日薛内相来的早，西门庆请至卷棚内待茶。薛内相因问：&ldo;刘家没送礼来？&rdo;西门庆道：&ldo;刘老太监送过礼了。&rdo;良久，薛内相要请出哥儿来看一看：&ldo;我与他添寿。&rdo;西门庆推却不得，只得教玳安后边说去，抱哥儿出来。不一时，养娘抱官哥送出到角门首，玳安接到上面。薛内相看见，只顾喝采：&ldo;好个哥儿！&rdo;便叫：&ldo;小厮在那里？&rdo;须臾，两个青衣家人，戢金方盒拿了两盒礼物：［火闪］红官缎一匹，福寿康宁镀金银钱四个，追金沥粉彩画寿星博郎鼓儿一个，银八宝贰两。说道：&ldo;穷内相没什么，这些微礼儿与哥儿耍子。&rdo;西门庆作揖谢道：&ldo;多蒙老公公费心。&rdo;看毕，抱哥儿回房不题。西门庆陪着吃了茶，就先摆饭。刚才吃罢，忽报：&ldo;四宅老爹到了。&rdo;西门庆忙整衣冠，出二门迎接。乃是知县李达天，并县丞钱成、主簿任廷贵、典史夏恭基。各先投拜帖，然后厅上叙礼。请薛内相出见，众官让薛内相坐首席。席间又有尚举人相陪。分宾坐定，普坐递了一巡茶。少顷，阶下鼓乐响动，笙歌拥奏，递酒上坐。教坊呈上揭帖。薛内相拣了四摺《韩湘子升仙记》，又队舞数回，十分齐整。薛内相心中大喜，唤左右拿两吊钱出来，赏赐乐工。

不说当日众官饮酒至晚方散，且说李桂姐到家，见西门庆做了提刑官，与虔婆铺谋定计。次日，买了四色礼，做了一双女鞋，教保儿挑着盒担，绝早坐轿子先来，要拜月娘做干娘。进来先向月娘笑嘻嘻拜了四双八拜，然后才与他姑娘和西门庆磕头。把月娘哄的满心欢喜，说道：&ldo;前日受了你妈的重礼，今日又教你费心，买这许多礼来。&rdo;桂姐笑道：&ldo;妈说，爹如今做了官，比不得那咱常往里边走。我情愿只做干女儿罢，图亲戚来往，宅里好走动。&rdo;月娘忙教他脱衣服坐的，因问：&ldo;吴银姐和那两个怎的还不来？&rdo;桂姐道：&ldo;吴银儿，我昨日会下他，不知怎的还不见来。前日爹吩咐教我叫了郑爱香儿和韩金钏儿，我来时他轿子都在门首，怕不也待来。&rdo;言未了，只见银儿和爱香儿，又与一个穿大红纱衫年小的粉头，提着衣裳包儿进来，先望月娘磕了头。吴银儿看见李桂姐脱了衣裳，坐在炕上，说道：&ldo;桂姐，你好人儿！不等俺每等儿，就先来了。&rdo;桂姐道：&ldo;我等你来，妈见我的轿子在门首，说道：&lso;只怕银姐先去了，你快去罢。&rso;谁知你每来的迟。&rdo;月娘笑道：&ldo;也不迟。&rdo;因问：&ldo;这位姐儿上姓？&rdo;吴银儿道：&ldo;他是韩金钏儿的妹子玉钏儿。&rdo;不一时，小玉放桌儿，摆了八碟茶食，两碟点心，打发四个唱的吃了。那李桂姐卖弄他是月娘干女儿，坐在月娘炕上，和玉箫两个剥果仁儿、装果盒。吴银儿三个在下边杌儿上，一条边坐的。那桂姐一径抖搜精神，一回叫：&ldo;玉箫姐，累你，有茶倒一瓯子来我吃。&rdo;一回又叫：&ldo;小玉姐，你有水盛些来，我洗这手。&rdo;那小玉真个拿锡盆舀了水，与他洗手。吴银儿众人都看的睁睁的，不敢言语。桂姐又道：&ldo;银姐，你三个拿乐器来唱个曲儿与娘听。我先唱过了。&rdo;月娘和李娇儿对面坐着。吴银儿见他这般说，只得取过乐器来。当下郑爱香儿弹筝，吴银儿琵琶，韩玉钏儿在旁随唱，唱了一套《八声甘州》&ldo;花遮翠楼&rdo;。

须臾唱毕，放下乐器。吴银儿先问月娘：&ldo;爹今日请那几位官客吃酒？&rdo;月娘道：&ldo;你爹今日请的都是亲朋。&rdo;桂姐道：&ldo;今日没有请那两位公公？&rdo;月娘道：&ldo;今日没有，昨日也只薛内相一位。那姓刘的没来。&rdo;桂姐道：&ldo;刘公公还好，那薛公公惯顽，把人掐拧的魂也没了。&rdo;月娘道：&ldo;左右是个内官家，又没什么，随他摆弄一回子就是了。&rdo;桂姐道：&ldo;娘且是说的好，乞他奈何的人慌。&rdo;正说着，只见玳安儿进来取果盒，见他四个在屋里坐着，说道：&ldo;客已到了一半，七八待上坐，你每还不快收拾上去？&rdo;月娘便问：&ldo;前边有谁来了？&rdo;玳安道：&ldo;乔大爹、花大爹、大舅、二舅、谢爹都来了这一日了。&rdo;桂姐问道：&ldo;今日有应二花子和祝麻子二人没有？&rdo;玳安道：&ldo;会中十位，一个儿也不少。应二爹从辰时就来了，爹使他有勾当去了，便道就来也。&rdo;桂姐道：&ldo;爷［口乐］！遭遭儿有这起攮刀子的，又不知缠到多早晚。我今日不出去，宁可在屋里唱与娘听罢。&rdo;玳安道：&ldo;你倒且是自在性儿。&rdo;拿出果盒去了。桂姐道：&ldo;娘还不知道，这祝麻子在酒席上，两片子嘴不住，只听见他说话，饶人那等骂着，他还不理。他和孙寡嘴两个好不涎脸。&rdo;郑爱香儿道：&ldo;常和应二走的那祝麻子，他前日和张小二官儿到俺那里，拿着十两银子，要请俺家妹子爱月儿。俺妈说：&lso;他才教南人梳弄了，还不上一个月，南人还没起身，我怎么好留你？&rso;说着他再三不肯。缠的妈急了，把门倒插了，不出来见他。那张二官儿好不有钱，骑着大白马，四五个小厮跟随，坐在俺每堂屋里只顾不去。急的祝麻了直撅儿跪在天井内，说道：&lso;好歹请出妈来，收了这银子。只教月姐儿一见，待一杯茶儿，俺每就去。&rso;把俺每笑的要不的。只象告水灾的，好个涎脸的行货子！&rdo;吴银儿道：&ldo;张小二官儿先包着董猫儿来。&rdo;郑爱香儿道：&ldo;因把猫儿的虎口内火烧了两醮，和他丁八着好一向了，这日才散走了。&rdo;因望着桂姐道：&ldo;昨日我在门外会见周肖儿，多上覆你，说前日同聂钺儿到你家，你不在。&rdo;桂姐使了个眼色，说道：&ldo;我到爹宅里来，他请了俺姐姐桂卿了。&rdo;郑爱香儿道：&ldo;你和他没点儿相交，如何却打热？&rdo;桂姐道：&ldo;好［入日］的刘九儿，把他当个孤老，甚么行货子，可不［石可］［石崔］杀我罢了。他为了事出来，逢人至人说了来，嗔我不看他。妈说：&lso;你只在俺家，俺倒买些什么看看你不打紧。你和别人家打热，俺傻的不匀了。&rso;真是硝子石望着南儿──丁口心！&rdo;说着都一齐笑了。月娘坐在炕上听着他说，道：&ldo;你每说了这一日，我不懂，不知说的是那家话！&rdo;按下这里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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