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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西门庆就有陈敬济进来说话。金莲和孟玉楼站在一处，骂道：&ldo;恁不逢好死，三等九做贼强盗！这两日作死也怎的？自从养了这种子，恰似生了太子一般，见了俺每如同生刹神一般，越发通没句好话儿说了，行动就睁着两个［毛必］窟窿吆喝人。谁不知姐姐有钱，明日惯的他每小厮丫头养汉做贼，把人说遍了，也休要管他！&rdo;说着，只见西门庆与陈敬济说了一回话，就往前边去了。孟玉楼道：&ldo;你还不去，他管情往你屋里去了。&rdo;金莲道：&ldo;可是他说的，有孩子屋里热闹，俺每没孩子的屋里冷清。&rdo;正说着，只见春梅从外走来。玉楼道：&ldo;我说他往你屋里去了，你还不信，这不是春梅叫你来了。&rdo;一面叫过春梅来问。春梅道：&ldo;我来问玉箫要汗巾子来。&rdo;玉楼问道：&ldo;你爹在那里？&rdo;春梅道：&ldo;爹往六娘房里去了。&rdo;这金莲听了，心上如撺上把火相似，骂道：&ldo;贼强人，到明日永世千年，就跌折脚，也别要进我那屋里！踹踹门槛儿，教那牢拉的囚根子把踝子骨［扌歪］折了！&rdo;玉楼道：&ldo;六姐，你今日怎的下恁毒口咒他？&rdo;金莲道：&ldo;不是这等说，贼三寸货强盗，那鼠腹鸡肠的心儿，只好有三寸大一般。都是你老婆，无故只是多有了这点尿胞种子罢了，难道怎么样儿的！做甚么恁抬一个灭一个，把人［足丽］到泥里！&rdo;正是：

大风刮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说短长。

这里金莲使性儿不题。且说西门庆走到前边，薛大监差了家人，送了一坛内酒、一牵羊、两匹金缎、一盘寿桃、一盘寿面、四样嘉肴，一者祝寿，二者来贺。西门庆厚赏来人，打发去了。到后边，有李桂姐、吴银儿两个拜辞要家去。西门庆道：&ldo;你每两个再住一日儿，到二十八日，我请许多官客，有院中杂耍扮戏的，教你二位只管递酒。&rdo;桂姐道：&ldo;既留下俺每，我教人家去回妈声，放心些。&rdo;于是把两人轿子都打发去了，不在话下。

次日，西门庆在大厅上锦屏罗列，绮席铺陈，请官客饮酒。因前日在皇庄见管砖厂刘公公，故与薛内相都送了礼来。西门庆这里发柬请他，又邀了应伯爵、谢希大两个相陪。从饭时，二人衣帽齐整，又早先到了。西门庆让他卷棚内待茶。伯爵因问：&ldo;今日，哥席间请那几客？&rdo;西门庆道：&ldo;有刘、薛二内相，帅府周大人，都监荆南江，敝同僚夏提刑，团练张总兵，卫上范千户，吴大哥，吴二哥。乔老便今日使人来回了不来。连二位通只数客。&rdo;说毕，适有吴大舅、二舅到，作了揖，同坐下，左右放桌儿摆饭。吃毕，应伯爵因问：&ldo;哥儿满月抱出来不曾？&rdo;西门庆道：&ldo;也是因众堂客要看，房下说且休教孩儿出来，恐风试着他，他奶子说不妨事。教奶子用被裹出来，他大妈屋里走了遭，应了个日子儿，就进屋去了。&rdo;伯爵道：&ldo;那日嫂子这里请去，房下也要来走走，百忙里旧疾又举发了，起不得炕儿，心中急的要不的。如今趁人未到，哥倒好说声，抱哥儿出来，俺每同看一看。&rdo;西门庆一面吩咐后边：&ldo;慢慢抱哥儿出来，休要唬着他。对你娘说，大舅、二舅在这里，和应二爹、谢爹要看一看。&rdo;月娘教奶子如意儿用红绫小被儿裹的紧紧的，送到卷棚角门首，玳安儿接抱到卷棚内。众人观看，官哥儿穿着大红缎毛衫儿，生的面白唇红，甚是富态，都夸奖不已。吴大舅、二舅与希大每人袖中掏出一方锦缎兜肚，上带着一个小银坠儿；惟应伯爵是一柳五色线，上穿着十数文长命钱。教与玳安儿好生抱回房去，休要惊唬哥儿，说道：&ldo;相貌端正，天生的就是个戴纱帽胚胞儿。&rdo;西门庆大喜，作揖谢了。

说话中间，忽报刘公公、薛公公来了。慌的西门庆穿上衣，仪门迎接。二位内相坐四人轿，穿过肩蟒，缨枪排队，喝道而至。西门庆先让至大厅上拜见，叙礼接茶。落后周守备、荆都监、夏提刑等众武官都是锦绣服，藤棍大扇，军牢喝道。须臾都到了门首，黑压压的许多伺候。里面鼓乐喧天，笙歌迭奏。西门庆迎入，与刘、薛二内相相见。厅正面设十二张桌席。西门庆就把盏让坐。刘、薛二内再三让逊道：&ldo;还有列位。&rdo;只见周守备道：&ldo;二位老太监齿德俱尊。常言：三岁内宦，居冠王公之上。这个自然首坐，何消泛讲。&rdo;彼此让逊了一回。薛内相道：&ldo;刘哥，既是列位不肯，难为东家，咱坐了罢。&rdo;于是罗圈唱了个喏，打了恭，刘内相居左，薛内相居右，每人膝下放一条手巾，两个小厮在旁打扇，就坐下了。其次者才是周守备、荆都监众人。须臾阶下一派箫韶，动起乐来。当日这筵席，说不尽食烹异品，果献时新。须臾酒过五巡，汤陈三献，教坊司俳官簇拥一段笑乐院本上来。正是：

百宝妆腰带，珍珠络臂鞲。

笑时能近眼，舞罢锦缠头。

笑院本扮完下去，就是李铭、吴惠两个小优儿上来弹唱。一个［扌栾］筝，一个琵琶。周守备先举手让两位内相，说：&ldo;老太监吩咐，赏他二人唱那套词儿？&rdo;刘太监道：&ldo;列位请先。&rdo;周守备道：&ldo;老太监，自然之理，不必过谦。&rdo;刘太监道：&ldo;两个子弟唱个&lso;叹浮生有如一梦里&rso;。&rdo;周守备道：&ldo;老太监，此是归隐叹世之辞，今日西门庆大人喜事，又是华诞，唱不的。&rdo;刘太监又道：&ldo;你会唱&lso;虽不是八位中紫绶臣，管领的六宫中金钗女&rso;？&rdo;周守备道：&ldo;此是《陈琳抱妆盒》杂记，今日庆贺，唱不的。&rdo;薛太监道：&ldo;你叫他二人上来，等我吩咐他。你记的《普天乐》&lso;想人生最苦是离别&rso;？&rdo;夏提刑大笑道：&ldo;老太监，此是离别之词，越发使不的。&rdo;薛太监道：&ldo;俺每内官的营生，只晓的答应万岁爷，不晓得词曲中滋味，凭他每唱罢。&rdo;夏年刑终是金吾执事人员，倚仗他刑名官，遂吩咐：&ldo;你唱套《三十腔》。今日是你西门老爹加官进禄，又是好日子，又是弄璋之喜，宜该唱这套。&rdo;薛内相问：&ldo;怎的是弄璋之喜？&rdo;周守备道：&ldo;二位老太监，此日又是西门大人公子弥月之辰，俺每同僚都有薄礼庆贺。&rdo;薛内相道：&ldo;这等──&rdo;因向刘太监道：&ldo;刘家，咱每明日都补礼来庆贺。&rdo;西门庆谢道：&ldo;学生生一豚犬，不足为贺，到不必老太监费心。&rdo;说毕，唤玳安里边叫出吴银儿、李桂姐，席前递酒。两个唱的打扮出来，花枝招展，望上插烛也似磕了四个头儿，起来执壶斟酒，逐一敬奉。两个乐工，又唱一套新词，歌喉宛转，真有绕梁之声。当夜前歌后舞，锦簇花攒，直饮至更余时分，薛内相方才起身，说道：&ldo;生等一者过蒙盛情，二者又值喜庆，不觉留连畅饮，十分扰极，学生告辞。&rdo;西门庆道：&ldo;杯茗相邀，得蒙光降，顿使蓬荜增辉，幸再宽坐片时，以毕余兴。&rdo;众人俱出位说道：&ldo;生等深扰，酒力不胜。&rdo;各躬身施礼相谢。西门庆再三款留不住，只得同吴大舅、二舅等，一齐送至大门。一派鼓乐喧天，两边灯火灿烂，前遮后拥，喝道而去。正是，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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