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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单表潘金莲自从李瓶儿生了孩子，见西门庆常在他房里宿歇，于是常怀嫉妒之心，每蓄不平之意。知西门庆前厅摆酒，在镜台前巧画双蛾，重扶蝉［髟丐］，轻点朱唇，整衣出房。听见李瓶儿房中孩儿啼哭，便走入来问道：&ldo;他怎这般哭？&rdo;奶子如意儿道：&ldo;娘往后边去了。哥哥寻娘，这等哭。&rdo;那潘金莲笑嘻嘻的向前戏弄那孩儿，说道：&ldo;你这多少时初生的小人芽儿，就知道你妈妈。等我抱到后边寻你妈妈去！&rdo;奶子如意儿说道：&ldo;五娘休抱哥哥，只怕一时撒了尿在五娘身上。&rdo;金莲道：&ldo;怪臭肉，怕怎的！拿衬儿托着他，不妨事。&rdo;一面接过官哥来抱在怀里，一直往后去了。走到仪门首，一迳把那孩儿举的高高的。不想吴月娘正在上房穿廊下，看着家人媳妇定添换菜碟儿，那潘金莲笑嘻嘻看孩子说道：&ldo;&lso;大妈妈，你做什么哩？&rso;你说：&lso;小大官儿来寻俺妈妈来了。&rso;&rdo;月娘忽抬头看见，说道：&ldo;五姐，你说的什么话？早是他妈妈没在跟前，这咱晚平白抱出他来做甚么？举的恁高，只怕唬着他。他妈妈在屋里忙着手哩。&rdo;便叫道：&ldo;李大姐你出来，你家儿子寻你来了。&rdo;那李瓶儿慌走出来，看见金莲抱着，说道：&ldo;小大官儿好好儿在屋里，奶子抱着，平白寻我怎的？看溺了你五妈身上尿。&rdo;金莲道：&ldo;他在屋里，好不哭着寻你，我抱出他来走走。&rdo;这李瓶儿忙解开怀接过来。月娘引逗了一回，吩咐：&ldo;好好抱进房里去罢，休要唬着他！&rdo;李瓶儿到前边，便悄悄说奶子：&ldo;他哭，你慢慢哄着他，等我来，如何教五娘抱到后边寻我？&rdo;如意儿道：&ldo;我说来，五娘再三要抱了去。&rdo;那李瓶儿慢慢看着他喂了奶，就安顿他睡了。谁知睡下不多时，那孩子就有些睡梦中惊哭，半夜发寒潮热起来。奶子喂他奶也不吃，只是哭。李瓶儿慌了。

且说西门庆前边席散，打发四个唱的出门。月娘与了李桂姐一套重绡绒金衣服，二两银子，不必细说。西门庆晚夕到李瓶儿房里看孩儿，因见孩儿只顾哭，便问：&ldo;怎么的？&rdo;李瓶儿亦不题起金莲抱他后边去一节，只说道：&ldo;不知怎的，睡了起来这等哭，奶也不吃。&rdo;西门庆道：&ldo;你好好拍他睡。&rdo;因骂如意儿：&ldo;不好生看哥儿，管何事？唬了他！&rdo;走过后边对月娘说。月娘就知金莲抱出来唬了他，就一字没对西门庆说，只说：&ldo;我明日叫刘婆子看他看。&rdo;西门庆道：&ldo;休教那老y妇来胡针乱灸的，另请小儿科太医来看孩儿。&rdo;月娘不依他，说道：&ldo;一个刚满月的孩子，什么小儿科太医。&rdo;到次日，打发西门庆早往衙门中去了，使小厮请了刘婆来看了，说是着了惊。与了他三钱银子。灌了他些药儿，那孩儿方才得睡稳，不洋奶了。李瓶儿一块石头方落地。正是：

满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第三十三回　　　　陈敬济失钥罚唱　　韩道国纵妇争锋词曰：

衣染莺黄，爱停板驻拍，劝酒持觞。低鬟蝉影动，私语口脂香。檐滴露、竹风凉，拚剧饮琳琅。夜渐深笼灯就月，仔细端相。

话说西门庆衙门中来家，进门就问月娘：&ldo;哥儿好些？使小厮请太医去。&rdo;月娘道：&ldo;我已叫刘婆子来了。吃了他药，孩子如今不洋奶，稳稳睡了这半日，觉好些了。&rdo;西门庆道：&ldo;信那老y妇胡针乱灸，还请小儿科太医看才好。既好些了，罢。若不好，拿到衙门里去拶与老y妇一拶子。&rdo;月娘道：&ldo;你恁的枉口拔舌骂人。你家孩儿现吃了他药好了，还恁舒着嘴子骂人！&rdo;说毕，丫鬟摆上饭来。西门庆刚才吃了饭，只见玳安儿来报：&ldo;应二爹来了。&rdo;西门庆教小厮：&ldo;拿茶出去，请应二爹卷棚内坐。&rdo;向月娘道：&ldo;把刚才我吃饭的菜蔬休动，教小厮拿饭出去，教姐夫陪他吃，说我就来。&rdo;月娘便问：&ldo;你昨日早晨使他往那里去？那咱才来。&rdo;西门庆便告说：&ldo;应二哥认的一个湖州客人何官儿，门外店里堆着五百两丝线，急等着要起身家去，来对我说要折些发脱。我只许他四百五十两银子。昨日使他同来保拿了两锭大银子作样银，已是成了来了，约下今日兑银子去。我想来，狮子街房子空闲，打开门面两间，倒好收拾开个绒线铺子，搭个伙计。况来保已是郓王府认纳官钱，教他与伙计在那里，又看了房儿，又做了买卖。&rdo;月娘道：&ldo;少不得又寻伙计。&rdo;西门庆道：&ldo;应二哥说他有一相识，姓韩，原是绒线行，如今没本钱，闲在家里，说写算皆精，行止端正，再三保举。改日领他来见我，写立合同。&rdo;说毕，西门庆在房中兑了四百五十两银子，教来保拿出来。陈敬济已陪应伯爵在卷棚内吃完饭，等的心里火发。见银子出来，心中欢喜，与西门庆唱了喏，说道：&ldo;昨日打搅哥，到家晚了，今日再扒不起来。&rdo;西门庆道：&ldo;这银子我兑了四百五十两，教来保取搭连眼同装了。今日好日子，便雇车辆搬了货来，锁在那边房子里就是了。&rdo;伯爵道：&ldo;哥主张的有理。只怕蛮子停留长智，推进货来就完了帐。&rdo;于是同来保骑头口，打着银子，迳到门外店中成交易去。谁知伯爵背地里与何官儿砸杀了，只四百二十两银子，打了三十两背工。对着来保，当面只拿出九两用银来，二人均分了。雇了车脚，即日推货进城，堆在狮子街空房内，锁了门，来回西门庆话。西门庆教应伯爵，择吉日领韩伙计来见。其人五短身材，三十年纪，言谈滚滚，满面春风。西门庆即日与他写立合同。同来保领本钱雇人染丝，在狮子街开张铺面，发卖各色绒丝。一日也卖数十两银子，不在话下。

光阴迅速，日月如梭，不觉八月十五日，月娘生辰来到，请堂客摆酒。留下吴大妗子、潘姥姥、杨姑娘并两个姑子住两日，晚夕宣唱佛曲儿，常坐到二三更才歇。那日，西门庆因上房有吴大妗子在这里，不方便，走到前边李瓶儿房中看官哥儿，心里要在李瓶儿房里睡。李瓶儿道：&ldo;孩子才好些儿，我心里不耐烦，往他五妈妈房里睡一夜罢。&rdo;西门庆笑道：&ldo;我不惹你。&rdo;于是走过金莲这边来。那金莲听见汉子进他房来，如同拾了金宝一般，连忙打发他潘姥姥过李瓶儿这边宿歇。他便房中高点银灯，款伸锦被，薰香澡牝，夜间陪西门庆同寝。枕畔之情，百般难述，无非只要牢宠汉子心，使他不往别人房里去。正是：鼓鬣游蜂，嫩蕊半匀春荡漾；餐香粉蝶，花房深宿夜风流。

李瓶儿见潘姥姥过来，连忙让在炕上坐的。教迎春安排酒菜果饼，晚夕说话，坐半夜才睡。到次日，与了潘姥姥一件葱白绫袄儿，两双缎子鞋面，二百文钱。把婆子欢喜的眉欢眼笑，过这边来，拿与金莲瞧，说：&ldo;这是那边姐姐与我的。&rdo;金莲见了，反说他娘：&ldo;好恁小眼薄皮的，什么好的，拿了他的来！&rdo;潘姥姥道：&ldo;好姐姐，人倒可怜见与我，你却说这个话。你肯与我一件儿穿？&rdo;金莲道：&ldo;我比不得他有钱的姐姐。我穿的还没有哩，拿什么与你！你平白吃了人家的来，等住回可整理几碟子来，筛上壶酒，拿过去还了他就是了。到明日少不的教人［石店］言试语，我是听不上。&rdo;一面吩咐春梅，定八碟菜蔬，四盒果子，一锡瓶酒。打听西门庆不在家，教秋ju用方盒拿到李瓶儿房里，说：&ldo;娘和姥姥过来，无事和六娘吃杯酒。&rdo;李瓶儿道：&ldo;又教你娘费心。&rdo;少顷，金莲和潘姥姥来，三人坐定，把酒来斟。春梅侍立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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