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托人买到了一匹母山羊来,是纯黑的,带着一匹小羊羔,也是纯黑的。
买的只是母羊,羊羔才生下地来十天光景,要满了五十天,断了奶,羊主‐‐据说是附近的一位联保主任‐‐便要来把它牵回去。
羊子买来没几天,史太太根据她后来的生理现象证明了是她自己的多疑闹了一场喜剧,已经没有再养的必要了。但她却是喜欢它们,尤其是那羊羔。
她所赁居着的本是一座农家院子的一部分,山羊母子就被养在那朝门里。喂养,全是她自己经手。
要是遇着晴天,她一早起来便要把它们牵到田地里去放,让它们去吃些青草和田里的谷桩上所迸出的三寸来往长的残稻。等待天色晚了,又去把它们牵回来。
那山羊母子间的慈爱,就这样,每天都要为她画出好几幅动人的图画。譬如当母羊拴在田里的时候,羊羔一跑远了,母亲便要恳切地呼唤,角还未出头的羊儿,就象一条小黑狗,但嫌脚太高了一点,便四脚四爪一齐举起来跳跑到母亲跟前。跑得来真是快,而且有些不稳,令人替它担心着有打倒栽葱或横躺下去的危险。
这些,对于乡居颇感寂寞的史太太,除她自己的可爱的宝宝之外,是最廉价而又很高贵的安慰了。
三
是大前天晚上的事。
房主人的一位老太婆从外面引了两位难民母子回来。
‐‐&ldo;史太太,你是做好事的人,你把她留在你这里带少爷吧,怪可怜的。&rdo;
母亲的一位只有二十六八光景,瓜子形的脸异常苍白,身材很瘦削而小巧,假使装束得整伤一些,很容易被人看为知识阶级的女性。觳觫的一件黑色的单衫,分明敌不着下雨天的十月的寒冷。
儿子的一位据说已经四岁了,却是臃肿得难以形容,穿着一件肮脏的大人的灰布棉军服,太长的两袖和腰身是缀短了一些的,但依然快要拖着地。脸色黄肿,打着一双赤足。
‐‐&ldo;我是在桥头看见她,&rdo;老太婆继续着说,&ldo;她的娃儿在那儿哭啦。她说要上成都去,从城里搭了到金刚坡的卡车来,车子在金刚坡便把她们放下来了。又没有钱,成都怎么去得了呢?&rdo;
史太太的富于同情的心,立刻便被打动了,她详细地问起了那难民母子的身世。
‐‐&ldo;我是沪州的人,&rdo;母亲的说,&ldo;丈夫姓李,娘家姓赵。三年前丈夫被抽壮丁,出了川去打日本鬼子。在台儿庄打仗的时候,还有信寄回来,说是日本鬼子该遭天杀,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又说仗火打得很紧,如果他是战死了,要我替他守寡,不要嫁,把儿子抚养成人,替他报仇。但自从台儿庄失陷以后,便再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rdo;
用着沉抑的声音,没有抑扬的口调继续着说,但她也没有什么特别悲哀的表情,就好象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那样。
‐‐&ldo;我们在沪州开了一家香烟店,也还有些钱存放在亲戚人家生利,生活是过得去的。但不幸就在去年九月,沪州遭了日本鬼子的轰炸,店铺炸毁了,亲戚人家都炸死了,因此上落得人财两空。
‐‐&ldo;我便带着儿子到重庆来,想找些职业,四个月前靠着一位荐头的介绍,把儿子寄放在歌乐山的保育院,自己呢在江北的纱厂里做女。寄放儿子的时候,拿了一只金戒指去抵押,每月还送十元的保育费。……&rdo;
‐‐&ldo;是你亲自送去的吗?&rdo;史太太插问着。
‐‐&ldo;不,一切都是经过荐头老板。&rdo;
‐‐&ldo;那你是受了骗啦,保育院哪要什么抵押和保育费!&rdo;
‐‐&ldo;是的,听说歌乐山的保育院很好,是不要钱的。我前天才从江北回到城里,找那荐头老板,本打算到歌乐山去看看儿子,但没想出儿子就坐在荐头老板的门口,黄肿得不成个人样,是儿子先跳起来喊我,我才把他认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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