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人架子爬车的时候,一路都留下了黏液拖痕。
昌东摇头:&ldo;不知道是什么成分,没敢碰。&rdo;
阿禾听出点端倪,顿时紧张起来,说话都有点口吃:&ldo;你们……车……车上,你们遇到了?&rdo;
高深问了句:&ldo;现在出去洗,来得及吗?或者找点东西盖盖味。&rdo;
丁柳赶紧翻包:&ldo;我有香水,可以喷。&rdo;
阿禾头皮发麻,耳朵边乱嗡嗡的,语无伦次:&ldo;别,万一出……出去,正遇上呢,反正现在在地下,等……等天亮吧,算命的,天亮前,人架子一定会回尸堆雅丹的,是不是?&rdo;
老签还没来得及回答,昌东忽然问了句:&ldo;什么叫尸堆雅丹?&rdo;
他语气有点怪,和平时不同,叶流西蓦地想到什么,心里一沉。
阿禾说:&ldo;人架子,起先都是人啊,就像蜘蛛吃食似的,先被缚在网上‐‐人架子起先,都是被嵌在尸堆雅丹上的,慢慢的血被吸干,人也被裹进去,跟埋了没差别,但十个当中有一个,会重新……钻出来。&rdo;
第46章荒村
昌东脑子有点乱。
看阿禾时,居然看不真切她的脸,只能看到一张嘴,开开合合,好像没停的时候。
&ldo;哪还能认得人,就认得血和肉了,也不知道疼……我爹说,它们刨屋,手指头都磨秃了,也不会停。&rdo;
&ldo;不知道能不能杀绝了……人家可以生吧……&rdo;
&ldo;为什么不能生?人架子有男女啊,也会发情……&rdo;
昌东说:&ldo;地下太闷了,我出去透口气。&rdo;
阿禾好像劝了,高深也说话了,都在说外头不安全,自己答了什么,昌东不记得了,就记得推开灶口的隔挡,呼吸到外头的空气,那空气凉到发冷。
他在院子里站着,高处树影婆娑,进戈壁以来,植物都低矮,空气中没有水,只能巴巴往地上凑‐‐所以看到高大的树木,总觉得亲切,回民街上就有好多树,戏场的后院也有,绿荫如伞,遮攀住屋檐,树隙里漏下熙来攘往的人声,那时候总嫌吵……
身后有脚步声,他知道来的是叶流西。
昌东指了指树影:&ldo;早上早点起的话,不知道有没有鸟,应该会有……&rdo;
叶流西说:&ldo;如果正面遭遇,你下不了手的话,要我帮忙吗?&rdo;
昌东沉默了一会,说:&ldo;不用,我自己会解决。&rdo;
&ldo;那如果,我在你之前遇到了她,你是希望我带她来给你呢,还是我自己处理了,事后抽个机会告诉你一声就好?&rdo;
昌东回头看她。
叶流西笑笑:&ldo;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如果是我的话,情愿男朋友最后记得的,是我漂亮时的样子,我可不想他以后对我的回忆里,总跳出一张人架子的脸。&rdo;
昌东说:&ldo;还没想好。&rdo;
&ldo;那你自己考虑,想把事情托付给我,就说一声……我去给你的车子盖盖味。&rdo;
她晃晃手里的香水瓶,径直往外走,门外黑洞洞的,昌东怕她出事,紧走了几步跟过去。
伴随着嘶嘶的喷压声,空气里已经弥散开甜香,像蜜桃味,是丁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的味道。
叶流西问他:&ldo;香吗?&rdo;
她喷得毫不吝啬,喷漆式的大开大合,每次都摁到底。
昌东从前陪孔央买过香水,那些妆容精致的推销员,手法熟练,举着香水瓶,只往半空喷一点点,然后拿一张小巧的试香卡,在空气里兜住若有若无的味道,递过来说:&ldo;闻闻看,香吗。&rdo;
昌东觉得,自己的嗅觉大概是被大漠风沙磨得粗砺了,每次也闻不出什么,尤其孔央偏爱味道很淡的香水,说是喜欢似有还无的感觉。
似有还无,这太强求他的鼻子了,但孔央很耐心,提醒说:&ldo;我抹在颈后啊,这里有脉搏跳动,叫挥发点……&rdo;
昌东有时,特意蹭磨吻她颈后,情动时,真的觉得鼻端有暗香浮动。
那么务求精致的女孩子,在他面前美得一丝不苟,他看不到的时候,就美给自己看:颜色的搭配、上下衣裳的搭配、甚至香水味的搭配……
忽然之间,变成了深夜里狰狞惨白的人架子,身上渗着粘液,齿fèng里残留血肉……
昌东说:&ldo;流西,如果孔央真的出事,而你在我之前遇到……我想托付给你。&rdo;
香水瓶快空了,叶流西正喷出最后一下,雾化的液滴在夜色里泛了很短时间的白,然后往下落得不见。
她一口答应,说:&ldo;好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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