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一瞬间陷入了沉默,空气一点点凝固起来。杜聿柏握着玻璃杯的手渐渐收紧,眼见杯壁上出现了几道裂痕。陈昭察觉得出来杜聿柏的情绪,但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下床换了衣服,从上衣口袋里面拿出一把钥匙,递到杜聿柏面前。杜聿柏没说话,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他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陈昭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我放在这儿了。”陈昭把钥匙留在床头柜上,走过杜聿柏身边出去洗漱。这时候男人终于开口了,罕有的一字一顿地说话,声音冷得令人不寒而栗:“你当自己是什么。”陈昭的脚步顿了一下,本来他是想回头看一眼杜聿柏的,但最终还是不敢,径直向外走出了房子。他不太理解杜聿柏的怒火从何而来,虽然这话听起来是挺不知趣的,但陈昭觉得自己好歹还是个人……或者说,想做个人。他不是没见过那些怀了金主孩子的女明星是什么下场,好些的或许被安排同另一个什么人“奉子成婚”,大多还是打胎一并入冷宫完事。何况陈昭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他愿意被杜聿柏当成女人摆弄,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犯贱着喜欢他。超过一个限度,那他也没有血肉能继续喂着他了,更不要说再挖出来造一个小崽子出来。他只剩下骨头了。杜聿柏问他,当自己是什么,陈昭想来想去,发现他自己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那天惹了杜聿柏不高兴,陈昭回到学校还是有点后怕,只是他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主动跑到杜聿柏面前脱光了衣服,千里送上去么。兔子急了也咬人,退一万步说,他把钥匙都交还给杜聿柏了,人家不主动召妓,自己白贴上去未免也太下贱。他正常地上下学,一有空就跑到叶红陶那儿去画画,除了杜聿柏公寓里的浴缸,就是这间小四合院最让他安心。蓟京要有一间四合院,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贵做不到,但是富的话未必不可能。陈昭的梦想就是以后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院儿,侍弄花花草草,前院养狗后院养猫,门前八哥会问好。有没有人搭伙儿过日子倒是其次,反正他并不觉得自己会组建家庭,至多陈昀愿意的话过继一个孩子给他养老。根据最新一期报纸的新闻,杜聿柏的新电影已经开拍了。版头上印着的一对金童玉女,下面是大段的访谈内容。陈昭懒得仔细看,只知道自己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见着杜聿柏了。他觉得这样挺好,自己继续远远地看着,偶尔交媾,窃取温暖。杜聿柏生日在十二月底,圣诞节后一天。提前了一周有余街上就是到处红红绿绿的,市场经济的发展催生商家们以洋节促进消费,年轻人们尤其喜爱这份热闹。陈昭一个人跑去了香山公园,噔噔噔爬到山顶的寺庙,闭上眼睛在佛前打坐。这个时间庙里冷清得很,静能师傅手里掂着陈昭方才塞给他的一串佛珠,帮着开光,小和尚叉着腰站在一旁,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师傅,他来那么多次闹腾,您怎么还帮着他呢!再说了,我劝了那么多次,这位施主都没有皈依佛门的意思……”“不。”静能将佛珠放入镜前的一盆清水里。“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皈依了。”“啊?”静能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将珠子拿起来,用衣袖擦干,放到陈昭面前。“因为他已经求不得了。”圣诞节那天杜聿柏带了整个剧组出去玩儿,这东西报纸新闻上不会报道,陈昭其实也不想知道,但是叶聿芊把照片直接传他手机上了,喊他来玩。前几天《金丝燕铃刀》成功杀青,陈昭去杀青宴的时候将那串佛珠交给了叶聿芊,让他转交给杜聿柏。杜聿柏坐在光线靓丽的男女中间,面前是叠成塔的酒杯,伸手把香槟从最上面往下倒。照片很模糊,但陈昭还是能看见他左手的手表成了佛珠。他觉得自己去有点多余,因为他真的不太懂怎么客气。尽管叶聿芊给他发了好几回短信,最终陈昭回复都还是同一个说辞:看剧本。不过其实他还真没什么剧本要看,现在正坐在叶宅的前院里画云雀呢。就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受了师父的提点以后还是明显比自己摸爬滚打进步神速了不少。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宠物久了有感情,陈昭想通以后又重新归于风平浪静。接着第二天一个电话就打过来叫他快来江临影视城,打电话的人是经纪人英姐,同时带着他和叶聿芊的,说是叶聿芊出事了,接着就急急挂掉了电话。陈昭甚至没思考这通电话打到自己手上的合理逻辑性,立刻就往影视城赶。到了以后看着叶聿芊一个大活人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只是一见他立刻像见了救命稻草一样冲上去握住他的手:“陈昭!你这回一定要救救我侄子!”陈昭还没来得消化这是怎么回事,就看见杜聿柏冷着脸从后面走过来,“啪”一下把一柄熟悉的钥匙甩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他才回过神来“侄子”是怎么回事,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拳头渐渐攥紧“哎陈昭啊?走走走,我正好要回去,要不要来坐我的顺风车?”赵世方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揽着陈昭的胳膊往外走,叶聿芊在背后推搡着,顺便把钥匙塞进他的手心里。陈昭稀里糊涂就上了赵世方的车,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要开车门,被赵世方“咔哒”一声锁上了。“陈昭,做人啊,得机灵点。我是说呢,在情感上,你得反应得不那么拧巴,懂不?”赵世方从驾驶座回过头来跟他说话,特别意味深长,然后把一份今早的新闻报翻到娱乐版,放到陈昭怀里。他转回去,点火开车。报道上是一个前些日子风头正盛的女星,足足占了三页的面板,头条与药物有关,后面则在一通扒皮报道中夹杂着艳照。她走的是清纯玉女的路线,上半年的时候陈昭在一次试镜里同她打过照面,说话细软待人友善。“你说呢,她真的就干过这些事情吗?而且做出来这事儿的吧,唉……算了,不说了。”陈昭听着赵世方说话,感到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他方才沸腾起来的血液渐渐又凉了下来。车子开到了住宅区门口,赵世方坐在驾驶座上没动,听着后门打开又关上。他看着陈昭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折腾什么。但是不管折腾什么,赵世方只知道,杜聿柏最近的心情不怎么好,他心情不好就会把自己投入高强度的工作中,伴随着严重过量的烟酒咖啡。陈昭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一只纸箱放在客厅中间,气不打一处来,有这么草菅人命的吗。他气冲冲地走过去,发现还真的没有,因为纸箱里不是人,是只猫。白色带点虎斑纹,蓝色眼睛,看起来就一两个月大小,看见陈昭就喵喵叫。箱子里还有出生证,上面都是英文和俄文,西伯利亚森林猫,名字叫“anise”,翻译成中文就是……火锅里的八角。这就是叶聿芊说的侄子,杜聿柏的儿子?陈昭拿起手机拨通电话,一接起来,说话的人不是杜聿柏,是他妹妹。“陈昭!你看见我侄子了吗!他是不是特别可爱!可是我哥要拍戏,你能不能照顾照顾他……求你了……”他腹诽到你们家哪个人不能照顾,就算不交给亲朋好友,求着给杜聿柏和杜聿柏的“儿子”当保姆的人还能少吗。然而一伸手到箱子里,小猫顺势就用小爪子扒拉着他的指头,伸出舌头舔,毛绒绒的脸颊蹭来蹭去。陈昭心软了。他挂了电话,抬头一看,茶几上摆着厚厚一本的饲养指南,得,一切都是资本主义的阴谋。幼猫要吃羊奶,还得靠人伺候着大小便。陈昭要下楼去买,八角不知道是什么雏鸟情节,陈昭一要起身就喵喵直叫,小团子意见大得很,最后只好放在外套领口上,探出个小脑袋到处张望。忙活了好一阵以后他也懒得回学校了,反正今天是周末。他用毛巾拗出了一个简单的小窝,把八角抱怀里,打开电视放电视剧看。吃饱了的猫崽被薅着薅着就睡着了,在陈昭大腿上蜷缩着呼呼大睡。陈昭的神经好像也放松了下来,窝在沙发里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也睡着了。杜聿柏回来后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只毛巾毯子精在沙发上睡觉。陈昭睡得不熟,听到关门的声音就睁开眼睛。身子一动连带着八角也醒来,嗷嗷叫得比谁都响。男人一伸手,那只巴掌点大的小东西立刻就扒拉过去,被提着后颈皮拎起来。陈昭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些,见杜聿柏回来了,他起身也准备离开了。结果杜聿柏另一手就抓住他外套后的帽子,一边一个熟练得不行:“跟我出去。”他没法子,只能抱着八角乖乖跟在杜聿柏身后,下楼,上车。杜聿柏先是去了金属工艺品店,取小猫的名牌,这年头有钱人的猫都是穿金戴银的了哦,可惜陈昭自己还不是呢。杜聿柏从来不做无缘无故的事情,突然地把他传唤过去然后又丢了只称为“儿子”的猫过来,多半是敲打他上回不愉快的事情,又再强调一番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该听话些。牌子上面刻的英文还是anise,中文倒变成了“杜宥八角”。陈昭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不三不四的名字,不好开口评价,想起杜家兄妹共有的一个聿字,大概这个宥字也是字辈儿,属于杜聿柏下一辈的。金属牌对幼猫来说有些太重,得长大些再正式挂上去,杜聿柏直接一摆手塞到陈昭那儿去。取完了牌子以后,杜聿柏还不准备回去,带着陈昭往宠物用品店去,买这个买那个的,时不时回过头来看着他,表示询问意见。陈昭心里觉得怪别扭的,但是不能不听话,硬着头皮凑上去一块挑东西。八角趴在陈昭的肩膀上,尾巴欢快地扫来扫去。杜聿柏大概是真准备把猫当儿子养,东西买的齐全不说,每一件都要仔仔细细地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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