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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团长和团长的两个随从里里外外一通找，均不见大蟒的影子，刚头团长只是怕，现在却是惊了，团长脸色焦黄地说：&ldo;活见鬼，简直是活见鬼了。&rdo;即刻发号施令，搬家走人。我们还装模作样地再三挽留：&ldo;团长走不得呀，还没伺候够您老呢。&rdo;团长说：&ldo;再不走，今日只是遇见大蟒，也许明天就会遇见牛头马面、夜叉小鬼也说不定。&rdo;两个随从赶紧传令禀示，招呼一队兵来做开路先锋，拉着窑姐儿一溜烟地跑了，跟来时的威仪光景相去甚远。我们觉得闹得还不够，追在屁股后面拼命地嚷嚷着：&ldo;团长大人请留步。&rdo;两个随从拔出枪来，镇唬我们说：&ldo;再跟着，就崩了你们。&rdo;林驿丞还可怜巴巴地说：&ldo;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长官尽可以提出来，掌嘴也随您，只是别说走就走……&rdo;随从跳下马来，竖起眉毛说：&ldo;还照顾不周呢，连五丈长的蟒蛇都来伺候了！&rdo;另一个也说：&ldo;你们那个地方，就是八抬大轿来抬我们，我们也不住了。&rdo;林驿丞拍着大腿说：&ldo;你们这么一走，传出去，我们客栈多失脸面呀，就仗着团长给我们脸上贴金呢。&rdo;再抬头，团长一行早就跑走了。

&ldo;别装了，装也没人瞧了。&rdo;我对林驿丞说。

&ldo;这个混账总算滚了。&rdo;林驿丞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我说：&ldo;还不是多亏我足智多谋。&rdo;

林驿丞翻脸不认账了：&ldo;怎么是多亏你呢，明明是大家伙的主意吗，李耳你说对不对？&rdo;

李耳也跟着说：&ldo;可不是，一两个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rdo;气得我嘴唇都哆嗦了：&ldo;好啊，你们过河就拆桥！&rdo;

李耳说：

为庆祝将团长赶出客栈，转天，我们几个喝了个痛快，提起大蟒的事，笑得东倒西歪。老娘说：&ldo;你们天天团长长，团长短，我耳朵都听陈了，既然他已走了，往后就不要再把他挂在嘴头上了。&rdo;

林驿丞说：&ldo;老娘说得极是，从此不许提这个损鸟，我来给你们说个笑话听听。&rdo;三娘马上站起说：&ldo;我知道你那笑话是什么行子，且等老娘跟孩子们都走了你再讲，也免得污了我们的耳朵。&rdo;娘们儿们都走后，张目催道：&ldo;现在可以了，你讲来。&rdo;林驿丞便说：&ldo;三河有个傻瓜，娶媳妇头一回行房，脱下女人的裤来，露出底下的一道缝。傻瓜当下就恼了，跑到隔壁书生家去请教，说他娶的媳妇相貌头面都很俏，就是小肚子底下有个豁口，万一把肠子流出来，可怎么得了？&rdo;书生说：&ldo;不妨事，我拿我媳妇的针线给她缝上，就漏不出来了，你先等我，缝好了就来唤你。&rdo;书生进了洞房跟新娘花烛一场，然后回来，告诉傻瓜：&ldo;缝停当了。&rdo;新郎谢了他，进屋查验一番，突然骂道：&ldo;这年头，书生也靠不住了，说是用针线缝好，谁知却是糊弄局，只拿浆子糊了糊就了事了。&rdo;我们都笑了一阵子。我说：&ldo;我们这一回的糊弄局糊了团长和那个窑姐儿一脸。&rdo;林驿丞嘱咐大伙儿：&ldo;就怕有一天，团长明白过来，又来找我们的晦气，还须时时刻刻提防着才行。&rdo;张目说：&ldo;我常盯着他们就是了，一有风吹草动，我们提前可以有个防备。&rdo;转天，张目就告诉大伙儿：&ldo;团长又搬回妓馆里了，猫在里头，总不出来。&rdo;林驿丞说：&ldo;可别大意了。&rdo;不过，这一次是林驿丞多虑了，很快团长就自顾不暇，顾不上跟客栈过不去了。一日，半夜我被吵醒，听得城外各处一片嘈杂，似雨非雨，似风非风；张目他们也都披着小袄跑出屋来，听着。张目说：&ldo;你耳朵好使，细细听听，到底是什么动静。&rdo;我听了一会子，对他说：&ldo;像是枪响，只是太密集了，反而听不清爽。&rdo;林驿丞最嘀咕，派伴儿出去扫听。一会儿，伴儿回来说：&ldo;是吴佩孚的直军队伍围着通州城往里打呢。&rdo;林驿丞问他：&ldo;那个混账团长呢。&rdo;伴儿说：&ldo;也在城上带着兵往外边还击。&rdo;枪声到天明才歇，料是直军被团长打退了，我们也打着哈欠各自回屋睡去了。

城被围了，河也被封了，外头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也出不去，我们客栈也就成了聋子的耳朵。一个客也不上门了，客栈的人个个都当起了甩手掌柜。奉军的兵粮紧了，就到各处去抢，进馆子也是白吃白喝，敢说一个不字，便拿枪朝天砰砰乱打，唬得买卖家大气不敢吭一声；唯有客栈太平，没一个兵来招惹。旁的买卖家都纳闷，就四处打听，问是谁在背后给我们撑腰。大兵告诉他们：这个客栈闹鬼，双日子男鬼闹，单日子女鬼闹，逢年逢节，蟒蛇妖狐跟着一起闹。住店的人，男的吸精，女的吸血……这么一传，遍通州城人人皆知，谁打门口过都胆战心惊。孩子淘气，他娘吓唬他说，再不听话，就把你绑潞河客栈去。这不是砸我们客栈的招牌吗？我们赶忙四下里解说，解说愈多，疑者愈众，不仅老主顾们不来了，就是挑担送酱醋的，宁可生意不做，也都躲了。把林驿丞气得直跺脚，又不便解释说，客栈闹鬼都是为赶走混账团长，叫他知道了还不回来报复？也只能干着急。我们劝他：&ldo;兵荒马乱，即便没有闹鬼一说，客栈又能有多少生意可做？忍忍吧，忍到天下太平再想办法。&rdo;林驿丞愤愤道：&ldo;你们说的乍一听起来，仿佛有几分道理，可是，掉过个来想，不过是瞎掰。这个国家何曾真正有过天下太平的时候？&rdo;反正急也没辙，眼瞅着门庭日益冷落，车马也愈加稀疏，非往日情景。我和丫头子日日在菜园里跟菜农做农活，解愁释闷；张目、王品他们则闭上门，自在得受不得。我的丫头子奇怪，就问我：&ldo;他们怎么都不起床呀，病了吗？&rdo;我忍着笑说：&ldo;是，他们都累病了。&rdo;丫头子还偏刨根问底：&ldo;也没见他们做什么活路啊？&rdo;我被问得没了主意，便敷衍道：&ldo;他们做活时，你早睡了。&rdo;我的丫头子是个实心眼儿，见着张目的俩小子竟说：&ldo;你爹你娘都病得起不来床了，你们还出来玩？&rdo;那俩小子狡辩说：&ldo;谁说病来，刚头还说笑话来。&rdo;丫头子毫不犹豫地就把我出卖了：&ldo;我爹才刚说的。&rdo;我怕惹事，赶紧哄丫头子走了，说上树给她摘海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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