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迈进馆驿大门,就见张目纵身上了树顶,眺望远处,下面站满差人,口中都唧唧喳喳鼓噪成一片。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忙问门官出了什么事情,门官却脸儿失了色的冲我嘘了一声。
工夫不大,张目跳下树来,气喘吁吁道:&ldo;三百官兵,已经将通州城围了。&rdo;林驿丞着实吃了一惊:&ldo;凭什么?&rdo;我不禁说了一句:&ldo;还不是因为文良老爷!&rdo;林驿丞和张目、李耳、王品一齐问:&ldo;文良老爷如何了?&rdo;我自知失言了,又见他们几个俱是装疯卖傻,气哼哼道:&ldo;准是官兵在前边驿站没有追到文良老爷,又回来查寻。&rdo;张目瞅我一眼:&ldo;倒是可能。&rdo;林驿丞沉吟片刻:&ldo;我们也须做些准备,准备待客。刀枪兵器统统收起,双手难打笑脸人,谅他们也不敢跟我们动粗。&rdo;
众人将信将疑,分头自去处置,林驿丞又镇定自若起来,接着跟手下人说起小寡妇如何比黄花闺女更有趣味,还说什么明珠产于老蚌什么的,皮厚!
我不知林驿丞有何神术,能使万象回春,竟泰然若此。不多时候,撞门声乱作,官兵气势汹汹地闯进来,馆驿中人个个心惊肉跳,都觉得大祸临门,怕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功。为首的仍然是先次来过的那位,五短身材,将林驿丞提走问话,叫他交代清楚。我等都悬着一颗心,恐怕殃及自家。跟手,张目、李耳跟王品一一被传唤,幸而我只是个伺候人的人,才不致遭到骚扰。张目一回来,我就上赶着去问:&ldo;他们都问你些什么?&rdo;张目竟故意敷衍:&ldo;也没问什么。&rdo;见他跟我卖关子,我好不心急:&ldo;究竟问你什么了,你说就是了,就不要跟我东藏西躲了。&rdo;张目这才说:&ldo;文良老爷从潞河驿一走,就失踪了,派出几拨人找,都是空手而归,老佛爷为此大发脾气……&rdo;我四下一瞧,见边上没闲人,就问道:&ldo;芝麻粒大小的事,还不至于惊动老佛爷吧?&rdo;张目说:&ldo;听说文良老爷怀里揣着老佛爷的一封密信‐‐你可不兴泄露出去,否则你我的性命难保。&rdo;我说:&ldo;瞧你说的。&rdo;回房来,我仔细斟酌,老佛爷的密信指定事关军国大计,若写了些张长李短,也就不必这般兴师动众了。要紧的是,想得到密信,必先找到文良老爷,可是,一身披挂的官兵找他,都找他不见,我又如何找得到他呢?
官兵又在馆驿内外搜索,上下翻了个遍,连文良老爷的一根寒毛都没见;还是林驿丞主动请命,陪官兵沿途再寻一遭。不然,不光官兵覆不了命,潞河驿也得不到安宁。官兵已撤,馆驿的差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是林驿丞要担些风险……
出了通州城没多远,林驿丞他们就遇见一队响马,自称是江湖侠客,专门抢劫路过的富商大户。官兵都娇惯坏了,跟一班如狼似虎的强盗狭路相逢,哪里是对手,不一刻,便死伤二十余人,尸首被戳个稀烂,横七竖八地挂在树上,其余官兵赶紧抱头鼠窜。&ldo;幸亏跑得快,要不,你们怕是就见不到我了。&rdo;他说。我嘴上说:&ldo;哎呀,好险啊。&rdo;心里却说:&ldo;你死了倒清静了。&rdo;王品问道:&ldo;文良老爷会不会落到这伙子强盗手里呢?&rdo;林驿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ldo;这个我可说不好。&rdo;王品说:&ldo;这档子事,横竖是跟我们潞河驿没什么干系,用不着频频地再来搅扰。&rdo;林驿丞说:&ldo;那也当由老佛爷定夺。&rdo;张目说:&ldo;依我之见,就该剿了那伙子强盗,不然,永无宁日。&rdo;李耳也赞成。林驿丞似啼非啼、似笑非笑地叹息一声:&ldo;唉,我等没有定鼎江山的命,那么就只有听吆喝的份儿了。&rdo;仿佛他还有一肚子的委屈,想他镇日里不耕而食,不织而衣,靠大清国供养着,也不知他的委屈何来,真真是笑死人了!
掉头来,张目告诉我,官兵传唤林驿丞时,不曾对上三两句,他就咕咚跪倒,连声称失职,怪自己有疾好色,又说:&ldo;若是尽职的话,理当陪送文良老爷到下一个驿站才是。&rdo;官兵为首的那人说:&ldo;那倒不必,送他不送他非你职责之所在,不过,我还是奉劝驿丞一句,庶人好色,则亡身;大夫好色,则失位;诸侯好色,则失国;天子好色,则亡天下。&rdo;林驿丞潸然泪下,一径说记下了,记下了,并执意要同官兵一道去找寻文良老爷,一是将功补过,二是他熟门熟路。我骂道:&ldo;好一只老狐狸。&rdo;张目笑道:&ldo;只怕是劫数未到,到了,你我恐也难幸免。&rdo;
假如我身边没有张目,我将失去一双眼睛,这时候,我才觉出他的好。莫怪静怡师父说:男与女的趣味,不在粘皮沾肉之后,恰在眉来眼去之时。妈呀,我想到哪儿去了!反正往后我要对他亲近些才是,早间种树,晚间才能乘凉嘛。再说,也用不着封他百两银子,不过是一张笑脸而已。打定主意再见张目,给他一副笑脸。这可苦了我,这些年从不曾笑过,费尽许多气力笑出来,拿菱花一照,比哭还难看,能把他张目吓个半死。我才知道,嫣然一笑也是女孩家的本钱。
那日,张目坐厨下饮酒。我终于找到一个题目,端起他的酒壶:&ldo;啊呀,酒寒了,我去温了拿来。&rdo;赶紧收了酒壶,到灶台温了温,又递与他。可怜个张目,好不受惊,慌得宛如进衙门忘带了腰牌一般,手脚无处撂,一个劲儿回礼道:&ldo;有劳了,有劳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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