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迟乖乖把眼睛闭上,两个人躺在那儿手臂挤着手臂,用一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睡着了。后来一直到十二点多,童迟突然把眼睛睁开,他盯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愣愣地看着好一会儿。偏头又看见段闻停的侧脸,他盯着那个在黑暗中还能够看清的流畅脸部线条,盯着段闻停的嘴唇,喉结,眼睛移不开。童迟胆子大起来也是吓人,他坚信段闻停睡着了,就算没睡着他也要把接下来的事儿干了,不然以后可能没机会了。他从被子里缓缓的钻出来,用手臂支起半边的身子,用身子彻底挡住了段闻停头顶上方那一点点的月光。“哥,你都要走了,我贪心在要个礼物好不好。”童迟用气音小小声音自言自语,“你别生气。”段闻停睡着了,鼻息滚烫的气息扑出,有节奏的呼吸一下接着一下。童迟的心脏却比任何时候都跳的厉害。他俯下身子,盯着那片看上去柔软的唇,然后极其轻的用自己的嘴唇碰了上去。像一块布丁,柔软温热,从头皮麻到了脚尖,童迟像被人掐着脖子一般没有呼吸,在抬起头的一瞬间猛地吸了一口气。迅速的睁大眼睛躺回了自己的枕头上。温和的月光又重新打在了段闻停的脸上,他轻轻颤动了下睫毛。少年那一晚的梦美得不像话,但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童迟是春节前一周走的,当时他爸爸说已经给他办好了学校的事儿,在家过完年直接过去上学。房间里也全部收拾好了,就等着他直接住进去。收拾行李的时候童迟难受了好久,不知道能拿什么走。他刚来的时候才是个小布丁,带的行李都是小孩子的衣服,这会儿他能带走的东西除了书本,其实没多少。林肖和他在周末的时候吃了个离别饭,那小子意料之外的没有哭,就是一个劲儿的叹气,叹得童迟都心碎。两个人坐在麦当劳的窗户边上,童迟手里拿着一个鸡腿慢慢的嚼着脆皮。林肖吃一口汉堡,抬头看童迟一眼,然后叹口气,再继续咬一口。“你一声接一声我都吃不下去了。”童迟忍不住,感觉炸鸡好像也没那么香,说完又得安慰一下,“你有时间就找我玩儿去,我一直都在。”“好。”林肖点点头,低头往嘴里塞了一口汉堡。童迟抚着他手臂笑着晃一晃,两个人相处起来还是像小学生。笠海嘴上没说什么,但童迟也能看出来,他叔心里也难受死了。他晚上从送完林肖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客厅桌子烟灰缸里四五根烟,他叔平时可是不怎么抽烟的人。那天童迟洗完澡之后擦干头发,头一回主动推开了笠海的卧室门。他平时在家里从来不会去打扰他叔,除非有什么要紧事儿。“叔。”童迟小声探着脑袋钻进去,卡在门缝里看着人。“小迟怎么了?”笠海笑笑,招手让他过去。童迟笑着,把拖鞋脱了以后直接爬上了床,躺在床头窝在笠海旁边,“你想啥呢?”“想诊所里的事儿。”笠海笑,看着很温柔,说话的声儿像在讲睡前故事。“你又骗我。”童迟抬头看他,自己软骨头似的躺在笠海手臂上,“我能看出来。”“看出来什么了?”笠海把手里的手机放在了旁边。童迟不管长多大,到他这儿还是像个小屁孩,像刚来的时候一样,拽着人胳膊就喜欢撒娇。“叔舍不得我。”童迟抬头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嗯,叔确实舍不得你。”笠海揉他头发,“没事,以后还能见,无聊了就回来,我又不走。”童迟点点头,话虽说这么说,但其实一走就很难见面了,最多过年的时候可以来看看,平时上课也没时间。“叔我今天在这儿睡吧。”童迟笑着问。笠海拖着长音说,“行。”那是童迟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和笠海贴的那么近,晚上睡觉前躺在床上讲了一堆事儿。关了灯,童迟说快睡的时候说:“我爸给的钱你就拿上吧。”“不用。”笠海还是那句话,“用不了。”“叔我求你了。”童迟偏头看着他叔的侧脸,“你就当为阿姨想想,总不能人家跟着你一辈子连个婚礼和证都没有吧,你还打算就这样不结婚同居一辈子,叔你怎么这么新潮啊。”笠海被他说的一瞬间没话说了,望着天花板沉默了。“这都多少年了,再等几年阿姨都该老了。”童迟往笠海那边蹭一蹭。“我爸说他点儿钱都抵不上你这几年的三分之一,他自己都觉得给钱不够。”童迟躺在那儿叹口气,“但他又没别的东西能给你。”“你就收着吧,他心里还能好受点儿。”童迟又抬头看看他,“阿姨也能好受点,你俩赶紧把婚结了,我还等着吃饭呢。”笠海一直没说话。后来起身去厕所,童迟那时候已经睡着了。客厅的沙发上大半夜坐了一个人,啪塔一声打火机响,笠海坐那儿抽了两支烟才能睡觉。“小子嘴巴真是能说。”笠海笑笑,把烟压了。他和温辛的事儿这几年一直在他心里憋着,两个人年纪确实不小了,温辛已经到了被人说老姑娘的地步,两个人在一起都快八年了,其实过的就像夫妻一样,平时有空都在一起住,但到现在还没领证。因为笠海没钱啊,彩礼那么多钱,结婚完可能就得喝西北风。温辛一直在说不着急,可这脸上的皱纹又不等人。这几年把童迟和段闻停带大之后,两个人真的就像生了两个孩子养着似的,过了好几年的夫妻生活了。这会儿童迟和段闻停一走,梦好像一下就破了,一切又回到了以前,两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笠海有点不敢想如果没有温辛的话他还剩什么,一个人生活一辈子,然后养大了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事儿想想都难受。但好在两个人都是好孩子。笠海回卧室睡觉前看着童迟看了一会儿,还是喜欢的不得了,睡觉的时候看着和小时候好像一样,白嫩又让人心疼。后来童迟瞒着笠海干了一件儿事儿,他偷偷把笠海银行卡号给他爸发了过去,童凯那是二话不说就把钱打过来了。笠海知道之后还生气了一阵儿。童迟捞着人胳膊软磨硬泡的把他叔哄高兴了,这事儿也算是彻底过去了。童迟走的那一天是凌晨五点,六点半的飞机,他爸爸给他订的。五点那会儿天都没亮,童迟睡得迷迷糊糊爬起来,笠海要送他去机场,四点多就起来了。“小迟饿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笠海帮着童迟检查行李,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不饿,不吃了。”一大早,童迟有点儿吃不下。感觉可能就是半夜天没亮的锅,童迟那会儿心里难受的劲儿猛地就翻了上来,洗完脸看着外面昏黄的路灯鼻头就发酸,回头望着行李,一下就绷不住了。笠海弯着腰在卧室找车钥匙和手机的时候,童迟慢慢的走进来,背对着笠海一把抱住,哑着嗓子说:“叔,谢谢你。”“没事儿。”笠海还是那句话,然后拍拍童迟的手背,一直重复着说,“没事儿的。”童迟在某一瞬间突然松开了手,笠海一转身,童迟已经跪在地上了。笠海吓得想把他拉起来,不知道这小子要干嘛。“叔!”童迟那会儿彻底哭出了声儿,哑着嗓子突然喊了一句。笠海愣在那儿,手放在空中没动,吃惊的看着他。下一秒童迟跪在那儿,弯腰一脑袋磕下去,啪的一声儿,情绪崩溃又使劲儿压着,声音抖着说:“谢谢叔。”他抬头,掉着眼泪规规矩矩的又磕了一个,趴在地上没动。隔了两秒,然后抬头再磕了一个。抬头的时候脸上全是水,他抬手用袖子把脸抹了两把。笠海一个三十多的人,站在那儿也掉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地板上。他伸出手把童迟拽起来按在怀里说:“以后好好的。”“叔过年等你回来。”笠海这话说一半差点儿没说出来,最后吸了两口气,把情绪压下去,笑着扶童迟肩膀说快赶不上时间了。去机场的路上童迟没睡觉,望着远处一点点的微光愣神,太阳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升起来了。街边的便利店和商铺慢慢露出形状,路灯还没灭,依旧亮着昏黄的灯。又到冬天了。外面天气现在吹一口气都能看见雾气,童迟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好像就是冬天,那时候雪一脚下去能到他小腿肚子,走路也磕磕绊绊的走不稳,老是掉着眼泪哭鼻子。车子开过诊所那条街的时候,童迟看到了水饺店,包子铺,一大早上的开始冒热气,一开门能带出一股雾气,玻璃门上挂着一层水汽,老板带着一个红色围裙,穿着黑色旧羽绒服,手里端着一大盆热水。啪的一下撒出去,把路边的雪彻底浇了个透,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儿。童迟开了一点点窗户,鼻子蹭在玻璃上,吸了一口气,他又闻到了北方冬天空气里说不清的味儿,像站在孤山上,整个人都有点儿无措孤单。他的鼻头被冷风吹得有些麻。远处的工厂还在排放大量的灰色烟雾,把这座冬天里小城市又盖了一层灰色的纱,路边仔细看看,依旧躺了些碎啤酒瓶渣子。旧自行车被人扔在角落生了锈。童迟再仔细看看这座城市的时候,发现几年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变。可是他却变了那么多。大家都在拼了命的往外跑,嫌弃这脏泥弄脏了自己的鞋。但童迟好像从来没觉得有多脏,他成长的太快乐了,没受过什么罪。他叔和他哥都护着他。童迟生日那天和段闻停感叹说,自己真的很幸福。现在看看,他确实是幸福的。童迟在机场安检口回头看笠海的时候,站在原地看了好久,笠海冲他挥挥手,说让他快进去,路上小心。“叔,再见。”童迟笑着挥挥手。他知道自己以后还会无数次的回到这个城市,回到那个老旧的小区,坐在小诊所里吃饺子,靠在门上晒太阳。他想养一只狗,到时候骑着车带着它到处跑,毕竟这里的路他那么的熟悉。最好把童凯也带过来,然后在他爸找不到路的时候说一句:你怎么连路都认不清,还得我来。童凯大概会说:你这么厉害啊。童迟觉得自己应该扬着头说一句:因为我从小在这里,这是我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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