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春着急打断路青雪,担心三个字显不出诚恳,又道:“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你别不开心好不好?”路青雪食指弯曲,指关节摩着韵春下颌。垂下的睫毛遮挡了眼里的偷笑,故作平静的语气询问:“就这样?”还要哪样?韵春欲哭无泪。她对路青雪所言完全没有产生怀疑!路青雪是什么?是鬼啊!常人嘴里不干净的东西!她惹上了就已经算倒霉,要是因为路青雪不开心,给她吸来过多的负能量,让她的磁场全都布满霉运,那她……还怎么挣钱?!韵春是真怕了。她想也不想,揪起路青雪裙子一角,撒娇似地轻晃:“虽然你是鬼,我是人,可是别人看不见你,只有我能看见你。这说明了什么?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将我们联在了一起,说明我们就算不是一路人,却也有缘分存在的。”韵春自圆其说着:“就算现在的结局已经注定,但等我死了之后,我们的故事不就又重启了嘛~”韵春以为这样哄就可以了,谁知道换来的是路青雪的一声叹息。嗯?这么说都不行吗?就在韵春绞尽脑汁,想还要怎么弥补时,路青雪说话了。她说:“那我还得等八十年,才能和你重启我们的故事。”韵春:“?”什么意思?路青雪拇指与食指轻轻捏了下韵春下巴,柔声:“小骗子要长命百岁呢。”韵春下意识反驳:“我没骗你…”她停了一下,恍然意识到路青雪是在祝福她。再定睛看。路青雪弯眸笑着。这算是哄好了吗?韵春不确定。她内心挣扎了两下,低声喊道:“路姐姐…”记得小时候路青雪就会让这样叫她,不过每次韵春都跟她对着干,很少这样叫路青雪。现在为了不倒霉,韵春豁出去了!非常乖的一声。对路青雪来说,这一声比刚才说的那几句话还要管用。而就在路青雪想说什么时,灯光闪了两下。眨眼间,韵春发现俯在她身上的影子消失不见。韵春怔怔起身,四处张望后,发现屋子里已经没了路青雪的身影。?去哪了?“路青雪?”韵春喊了声,没得到回应。走了?那是哄好了没?应该哄好了吧?不是说她很好哄的嘛?只要别让她倒霉就行。可是怎么给哄没了?韵春一边想,一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不纠结路青雪去哪了,她打算去洗漱睡觉。反正路青雪都已经是终极形态了,不会出什么事。倒是她,明天有得要忙。韵春的老家在晖市的一个偏远县城。甚至到了县城后,还要开一个半小时的车才能到村子。此时正是傍晚,橘色染成的天际下,群山巍峨。连接山根的路上,不少地间务农回来的人。路七拐八转,村口的路边坐着些不用去地间干活或者已经吃过晚饭的人,他们扇着扇子、磕着瓜子,还有几人抽着烟,坐在街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嘴上不知道在聊谁家的什么事情。当两辆白色面包车带起尘土驶入村子时,他们默契地住嘴,目光齐刷刷黏在了车上。车子开进村就靠路边停了。车停没多久,随着车门打开,五六个壮汉从分别从两辆车下来。他们胳膊、脖子、还有穿短裤漏在空气中的腿上,无一不是花花点点的图案,有的甚至从头到脚全都是暗色的花纹。村子里除了老人和孩童,中年的人基本都出去务工了。而坐在街边的老一辈人没怎么出过村子,也没怎么见过文身,都还保持着老观念,觉得地痞流氓才会在身体上画这些。加上几个壮汉的体型,人高马大的,他们下意识便觉得这些人不好惹。不知道是哪个村过来的,也不知道谁家惹了他们来。一时间他们全部噤声看着几人,过了会儿实在禁不住好奇,又偏过头,小声跟身边人讨论着。也在他们用自以为很小声,但实际上谁都能听到的声音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第一辆面包车的副驾驶门被从内打开,一条足有一米以上长的腿迈出。韵春下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双手伸展抻腰,扭动脖子。路不怎么好走,她都快颠散架了。视线扫向街边,韵春丝毫不惧他们的注视,反而在舒展后放下胳膊,将士点兵般,用乡音跟坐着的这些人里的几个人打招呼:“二伯、二姑、太奶,大爷,坐着呢?都吃了饭啦?”被韵春叫到的几人,定睛瞧了瞧,才认出眼前的人是韵春。一时间也顾不上别的,全都扬起了笑脸,回应韵春:“吃了吃了。”其中被韵春唤做二伯的人,布满皱纹的眼睛眯起又睁大,“小韵啊,你怎么回来了?这些人是……”韵春在城市待久,说起方言却也转变自如:“都是我朋友,没事跟我回家一趟。”朋友?几个人一怔,这些人看着不是什么好人啊……小韵怎么跟这些人扯上关系了?韵春回答完,又笑着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房子,“吕峰在家呢吧?”“在呢,刚还去小卖铺买酒了。”“那行,你们坐着,我去看看。”说完韵春转头,冲着几个壮汉指了指刚才指过的房子,“那个红色大门就是,一会儿我先进去,等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再进去。”其中一个领头的人:“好嘞。”街两边的人就看见韵春和不好惹的那几个男的说了几句,独自往她家走了。“这还没到上坟的日子,小韵怎么回来了?而且还回家了。”“你忘了?小韵被订冥婚的事……”“那带这么多人回来,不会是要跟吕峰讨说法吧?”众人很快意识到了这个可能。“要我说也是二峰活该!小韵这么好的孩子,他给弄这事…”“那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这些人…你敢过去?一会儿打起来怎么办?”几人讨论着,其中坐着村里的一个书记,他看着韵春进了吕峰家,又瞥了眼面包车旁的几人,看着车座下躺倒的棍子,扔掉手里的烟,转身往村长家赶。而刚被韵春喊姑的人,起身去了艳平家。虽说韵春喊他们一声,但村子里能在韵春面前说得上话的,只有艳平了。--迈进从小生活的院子,韵春有阵倘恍。弦著副自从办完妈妈的葬礼,她外出打工后,她就没再进过这个院子。环境还是她熟悉的,只是又好像有什么变了。就像院子中央的晾衣绳上,挂着的三条碎花长裙,那是记忆中不会有的。她妈妈很少穿裙子,更被说穿这么花哨的。妈妈所有的衣服全是利索的,她说那样下地干活方便。所以她的记忆中,晾衣绳上如果有裙子,那一定是她的。是妈妈赶集时特意给她买的小白裙,白裙在风中飘荡,萦绕的是妈妈的味道。韵春抿了抿唇。视线从晾衣绳移到了正房,刷着红漆的木头窗棂有几处脱落,斑驳发着旧。韵春扫了一眼,目光又落在了正中央的门上,在门玻璃的右下角,还有韵春小时候吃泡泡糖带着的贴纸粘在那。如果不是贴纸的颜色被光照得发白,满满时光流逝的痕迹告诉韵春这不是记忆中的家,她的心或许就动荡了。电视机的声音覆盖客厅,让坐在桌前吃饭的三人都没注意来了人。还是韵春推开门,老旧房门的嘎吱声引起了三人的注意。看到韵春。卢芝愣了愣,吕峰也是同样。做了亏心事的两人,待到韵春走到了饭桌前,都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卢芝先先起身开口:“你…你是小韵吧?”自从她跟吕峰过日子后,她没正式和韵春见过面,只是在韵春回村上坟时打过照面,但没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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