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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第2页)

听到这个结果,高颎没有任何恨意,竟还有一丝欣然,他眼中已经不见泪光,从容地叩头领旨道:“庶人高颎叩谢陛下圣恩——高颎何德何能啊,终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和皇后的举荐,我已别无他求,只愿陛下和皇后不再为我的过错而动怒,愿二圣身体康健……”

杨坚没有再多说一句,他别过头猛一挥手,示意侍卫将高颎带走,甚至没有多看这个追随自己多年的老友一眼。而独孤皇后这时始终噙着泪,她暗暗紧握着双拳,强忍着身体的颤抖,目送高颎离开这厅堂……

那日回宫之后,被彻底击垮的皇帝整整卧床休息了两日。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依旧饱含痛苦,但在此之后杨坚也不得不强撑着身体,忍住所有丧气的情绪,召杨素来书房处理日常政务。杨素知道皇帝身体不适,他用最快的速度,简单明朗的说清楚一切问题。但临了之时,这个人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面对杨坚欲言又止。

杨坚察觉到了对方之人的异样,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杨素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外门似乎是虚掩着,便走过去谨慎地将门关紧,转而才走到皇帝对面,面无表情小心翼翼的说:“陛下,臣听到一些流言蜚语,称秦王患病去世并非偶然,而是被秦王妃下毒所致……

杨坚本是无精打采的撑在案上,没等杨素一句话说完,忽然猛地坐直起来,探着身子惊疑的质问道:“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杨素赶紧又往前走了几步,微微俯身靠向皇帝,继续小声地说:“臣起初也不信,但暗中查问了□□的旧人,最后证实秦王确实在归京前吃了王妃送给他的毒瓜,从此就一病不起了。虽然秦王当初已经原谅了王妃,但殿下薨逝后,此消息不胫而走,现在私底下好多人都在传,不知该如何处理?”

杨坚本就身体不适,突然间被这乱成一团的消息刺激的更加头痛,他紧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想不通的反问道:“这秦王妃好好的,为什么要毒害自己的丈夫?”

究其细节,杨素不想多说,只是轻描淡写含糊过去:“据说是因为殿下宠幸妾室而心生怨怼……”

听到这个理由,皇帝的心里顿时窜出一股无名的火焰,不由砸着桌案愤愤吼道:“因为丈夫宠幸妾室,就要谋杀亲夫?这种女人简直是歹毒至极,坚决不能让她存活于世,传朕旨意废除崔氏的王妃封号并赐死!”

可是此时,高密的杨素却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开口犹疑起来:“殿下有两个儿子,长子浩乃崔氏所生,次子湛乃死去的妾室所生,名义上也认崔氏为嫡母。如果崔氏因罪被废,这两个孩子便是罪妇之子,那秦王的王爵就无人继承了,陛下是否考虑清楚了?或者可以秘密处死崔氏,不必废她封号?”

杨坚却是冷着一张蜡黄的脸,不假思索的反驳道:“这种罪大恶极之人,怎么还能留她享用皇室香火!按照礼法,母因罪废,子不承嗣,乃是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好避忌的!”

杨素正要领命,却见杨坚突然猛一摆手,他便安静下来等皇帝继续发话。这时,杨坚咬牙切齿,暗暗合计了一下,才又补充一句:“既然秦王的两个儿子都是罪妇之子,不便主持丧礼,待秦王下葬之时,就让王延替主家主持一切吧,他性格忠厚,又是秦王信任之人,交给他朕也放心。”

杨素对皇帝的处理有一丝意外,但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是”。

杨坚经受完这一段突如其来的刺激,整个人更加虚弱无力。他用力喘了口气,继而闭眼恹恹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时太监通传河南王杨昭紧急求见,杨坚也没多想,只道他是前来问候,便直接令其入内。

身材肥胖的杨昭一路走的很慢,来到圣前后,他一反常态突然跪地行了叩拜大礼。杨坚这才感觉事出有因,忙开口问:“阿昭,何事如此紧急?你先起来说话。”话音落下后,只见孙子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站了起来,而后这孩子怯怯地瞟了在场的杨素一眼,杨坚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宽慰道:“杨仆射是可信任之人,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杨昭虽然天生一副温和敦厚之态,但明显能看出他的表情之中满是严肃之色。这时,他郑重地看着皇帝,正气凛然的开口道:“孙儿听闻秦王薨逝乃王妃崔氏下毒所致,此乃恶逆重罪,而我的王妃又是崔氏的侄女,孙儿不想与恶逆之人沾亲,请陛下准许我与妻子和离。”请求一出,他再次牵着长衫,吃力地下跪叩拜。

杨素没想到一向谦和平静的杨昭竟然如此敏锐机警,眼中当即划过一瞬间的震惊之色。而向来喜爱这个孙子的皇帝,倒是觉得那孩子完全是出于真情实感的正气,不禁对此举很是赞扬:“阿昭,快起来,你说得对,他们崔家的女儿就不配做王妃,朕准许你与崔氏和离!”

杨昭听罢,圆润的脸上当即闪起光泽,叩谢圣恩之后,便再次站了起来。可是这时,皇帝却是微微蹙眉,陷入了悠悠思虑:“河南王妃之位不可久悬,得为你娶一名新妃啊!”

不等杨昭回话,机敏的杨素早已想到此处,他立刻顺水推舟,抢先一步建议道:“臣记得,河南王曾经的纳妃人选中有滑国公韦寿的女儿,哦,就是韦孝宽的孙女……那名小娘子当年因年纪太小而落选,现在却正是豆蔻年华,而且臣知道她尚未许亲,陛下不如赐她为河南王妃?”

杨坚听罢,露出一丝难得的喜色,对杨素淡淡微笑道:“对对对,朕想起来了,其实她的门第要比崔家显赫多了,当时就是考虑到年纪太小才作罢的!”而后,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好皇孙,亲切询问道:“阿昭,给你娶这韦家的小娘子为妻,你可愿意?”

杨昭拱手行了一礼,从容回道:“孙儿没有意见,但凭陛下做主!”

“那就这么定了,朕明后日找时间跟晋王说说!”杨坚满意地点着头,杨素趁着这喜事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引领皇帝走出阴霾,一旁的杨昭也陪笑着祝福皇帝身体安康。

听着身边之人那一句一句祥和的祝福,杨素暗暗用余光扫了一眼这个年纪轻轻却身形富态的皇孙,这一刻,他的笑容很是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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