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二人皆无多言,就这样尴尬地僵持了一段时间后,高颎终于在皇帝亲卫的带领下,行色匆匆地赶到了□□邸。他自从被免官后,一直闭门不出,更连访客都少有接待,着实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召见自己。
眼下,疑虑深沉的高颎进了圣前,赫然见到独孤皇后肿着眼睛、神态慌张,而杨坚却是正襟危坐,展露出他身上少有的不怒自威之态,这种紧张的气氛紧当场令高颎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也不敢再多想,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然后小心慰问:“臣今早才听闻秦王薨逝之事,殿下正属英年,实乃不幸,还请陛下和皇后节哀,切莫忧思过度,伤了身子啊!”
怒气升腾的杨坚无意与面前之人寒暄,直接切中主题,高声断喝道:“高颎,你心怀不轨、大逆不道,是否认罪!”
高颎听到这无端的指责,当场吓得一个激灵,赶忙郑重跪地,叩首而拜:“陛下明鉴啊,臣这一年来一直在府中静思己过,深刻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不称职之处,但是臣对陛下从来没有二心,更不会行大逆不道之事啊!”
两日未得安眠的杨坚早已双目猩红一片,高颎的辩解更加刺激了皇帝的情绪,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跨步到那人身边,狠很一把拉住他的衣襟使劲往上扯,硬生生拽着高颎抬起头与自己对视,歇斯底里的质问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大言不惭!宪司已经查明,曾有沙门跟你说,今年国有大丧,还有尼姑告诉你,朕有厄运、命不久矣,你敢说这些都是假的吗?你是不是天天盼着朕早点死,自己想当皇帝啊!”
高颎从未见过皇帝这样躁狂,只觉眼前之人面色乌黑一片,表情更是扭曲狰狞,已然像是疯了一般。巨大的恐惧骤然袭来,高颎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栗起来,一时间也是百口莫辩:“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若不是陛下提起臣都忘了……臣早些年负责延揽高僧和管理京中佛寺,接触到的僧侣确实不在少数,其中有些口出妄言者,臣根本就没有记在心上,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言论,臣也着实不便向陛下汇报啊!”
看到高颎被丈夫逼迫到这般境地,一旁的独孤皇后甚是坐立不安,她虽然一直希望高颎得到惩治,但从没有想置他于死地,而且现下丈夫又知道了自己与高颎的旧情,对于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而言,定会觉得承受了妻子和臣子的双重背叛,不知会作何打算。
而杨坚听过高颎的解释,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怒火更盛,揪着高颎的衣襟,使劲将他的头往地上一摔。高颎丝毫不敢反抗,顺着那力道径直匍匐在地,剧烈的疼痛袭来,他本能一呼,却又赶紧收了□□声,艰难地对着皇帝做出跪拜之姿。
独孤皇后明显感觉到场面已经失控,但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她不由双目激红起来,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
与此同时,杨坚体内仿佛积聚了源源不断的力量,指着狼狈的高颎,无情而又犀利地喊道:“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幽闭在家的这些日子,高表仁有没有对你说过,‘司马仲达托疾不朝,遂有天下,公今遇此,焉知非福!’你不是口齿伶俐吗?你倒是告诉朕,你儿子是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高颎彻底失了一切理智,当即涕泪纵横,连连叩头疾呼道:“犬子确实类比不当,但他本意只是想安慰我,绝不是大逆不道的意思……”
这时,疯狂的杨坚忽然仰头大笑一声,转而他带着沉重地呼吸,咬牙切齿的反问一句:“高表仁不就是仗着自己娶了太子的女儿,才这般肆无忌惮吗?”
提到杨勇,高颎更是不敢再一味辩驳,只能继续五体投地的磕头认错:“臣知罪了,臣确实教子无方,无论陛下如何责罚,臣都愿意接受,只是太子是无辜的,臣恳求陛下不要迁怒太子。”
一番宣泄之后,杨坚终于撑不住身子,他感觉实在疲惫,拖着老态的声躯,慢慢走回到原位做好。但皇帝身上的火焰仍未熄灭,面对那大逆之人,他的态度依旧凌厉如千刀万剐:“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替杨勇开脱啊!”
一时之间,高颎哑然无声,但他也只能匍匐一拜,不敢起身。场面忽然寂静一片。皇后甚至感觉,自己可以清楚的听到高颎那早已失控的心跳声。这时,皇帝再也没有了暴躁的力气,他趁着这个间歇拿起水杯浅啜一口,同时看了一眼默默注视着高颎,表情复杂似有千斤重一般的皇后。
下一刻,只见杨坚不屑一顾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后他忽然换了语调:“不要再假情假意的对着朕行礼了……”
高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不敢再拜,却更加不能站起来,只得惊瑟又紧张地抬起头继续跪地。这时,皇帝又喝了一口水,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样子,突然甩手把那瓷杯就朝皇后脚下扔去,独孤伽罗纵然心中有千丝万缕的纠缠,但皇后的凤仪由在,她一言不发甚至目不斜视,对这样的突变视而不见。
杨坚也不在意皇后的沉默,他的注意力依旧在高颎身上,忽然开口阴阳怪调的对他说道:“想当初你只是个司录,若不是皇后一路举荐,朕怎会将你提拔到宰相的位置?可是现在你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就连皇后都看得一清二楚啊,说起来朕还要感谢皇后,多亏她再三提醒,朕才不至于被你蒙蔽!”话到这里,杨坚别有深意的停了一下,他慢慢扭头看着妻子,对其僵硬一笑,轻轻问道:“是不是啊,皇后?”
独孤皇后心知肚明,丈夫此言也是对自己的暗讽,她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但这时又不能当着高颎的面解释她心里的苦衷。委屈与痛苦交织在独孤伽罗的心里,终于,她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当即一行苦泪汩汩而出。
高颎虽然已然临界万丈深渊,心中却也在暗暗盘旋。但是他并不知道皇后为私欲报复自己的小心思,更加不知道皇帝知晓了他与独孤伽罗的几十年前的旧情而心生芥蒂。此时此刻,他只当帝后是有意改立晋王为太子,才与自己离心离德。
皇帝的问询声落下后,高颎顺着杨坚的话锋,暗暗把自己的目光投向皇后的身上。赫然见到素来坚强果敢的皇后竟然泪流满面,高颎只道她是顾虑和自己多年的交情而心生无奈。故人依旧有情,自己不由也感慨起来,忽然松懈了精神,当即与之相对而泣。
杨坚立刻发现,那二人竟明目张胆的默默对视流泪,这样的刺激更加令他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硬是挤着嗓子,激昂地喊了一句:“高昭玄!朕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朕没有对不起你,是你自己对不起自己!”
皇帝发话,那二人瞬间转移了注意力,紧接着杨坚又以阴冷的语气缓缓道:“曾几何时,朕对高颎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啊,虽然有时不能相见,也总觉得他就在眼前一样。但是,自从他离职后,朕竟然一点都不想念他,仿佛高颎不曾存在一样。朕没了任何人都可以活得很好,谁也别想仗着朕的信任就自视甚高!”
高颎眼中的皇帝忽然渐渐模糊了起来,这一刻,他终究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杨坚了。此时,杨坚则是斜望着头上一根空荡荡的房梁,一副兀自感叹的样子。不经意间,这个高高在上君王也浅浅地流下了两行清泪,最后他又看向面前的臣子,麻木地说了句:“高颎,以你的罪状,抄家灭族也不为过。可是,朕前年杀了虞庆则,去年杀了王世积,现在再诛杀你的话,天下人会怎么说朕?所以,朕法外开恩,饶你一死,就废除爵位,贬为庶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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