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小,里面种着松柏,侍卫重重守着,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高寒出示了三次腰牌,才顺利进入。这便是天子的书房了,窗上亮着灯,两个人影一坐一立。高寒正要进门,一个看起来品级很高的武官拦住他,低声道:&ldo;安王在内。&rdo;
赵棠一愣,不由紧张起来。刘睿把刘坚关进牢房,安王说不定要大发雷霆,然而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
高寒带赵棠去旁边的小室等待,二人刚坐定,便书房内一个中年男人道:&ldo;你还不知错?&rdo;
刘睿的声音响了,哑得厉害:&ldo;朕依律办事,并无错处。&rdo;
安王冷笑:&ldo;你依哪门子律!天下都知道你要立坚儿为储君,如今他履历上,多了这么一笔,将来还做得了储君吗?纵然做了储君,将来大殿之上,谁会服他?&rdo;
刘睿道:&ldo;天子服人以德,不以威服人。&rdo;
&ldo;你还顶嘴!&rdo;安王气得发抖,&ldo;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铁石心肠吗?坚儿是个小孩子,已经知错了,现在外面人人骂他,你一点儿也不心疼他,还要罚他,你……你……&rdo;
刘睿道:&ldo;父王,他若不受罚,绝不会悔改。朕正是有心栽培他,才重罚于他!&rdo;
&ldo;闭嘴!你分明是为了那男娼……&rdo;
&ldo;他不是男娼,是刺桐湾海王。&rdo;
&ldo;你还替他说话?你要把那贱籍之人留在宫内,任由他做妲己做董贤吗?睿睿,你越来越像先帝了,你置y欲于人伦上,比顽童,寡廉耻。早知你是这人,本王当年就不该教你读书写字,只让你看一看商纣、夏桀的传,你照着学好了!&rdo;安王越说越愤怒,最后语带哽咽。
刘睿道:&ldo;父王说这么多,无非要朕放坚儿。此事不难,父王只要上书赞同郡考制,朕不光释放坚儿,还册封他作太子,如何?&rdo;
安王道:&ldo;你威胁我?&rdo;
刘睿道:&ldo;不敢。&rdo;
安王惨笑几声:&ldo;好,好,真是本王的好儿子,一点也不像本王。果真是翅膀硬了!从今往后,本王不会再踏进皇宫一步,你若思念本王,便到王府来吧‐‐你这样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思念吗?&rdo;
刘睿默默不语。门吱呀一响,安王一边笑,一边离去了。
小屋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高寒指指书房,向赵棠示意。赵棠点头。
此时此刻,刘睿必然心情不好,再知道自己要走,必然心情更不好。赵棠快乐地幻想着刘睿的表情。
高寒去禀告了,刘睿道:&ldo;让他等一等……&rdo;只听咣咣当当,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后,高寒走出来,让赵棠进去。
赵棠走进门内,先闻见一股药味。书房外面摆着书案和书柜,奏疏分门别类摆着。书案后有一架屏风,刘睿跪坐在屏风前,瘦了一圈,很是憔悴。
赵棠以为他病了这么久,又即将就寝,必然衣冠不整,不料他打扮得十分精细,淡紫色的广袖深衣,镀金小冠,冠缨绕过耳前,在下颌处打着蝴蝶结。他从书案后站起,痴痴地看赵棠,苍白得像个小纸人,这小纸人被峨冠博带压得不堪重负,纵有几分颜色,也是华服尊位染的颜色。
他对赵笑道:&ldo;听闻赵兄伤势已好,明日便要走了?&rdo;
赵棠不知说什么,便点点头,道:&ldo;李院首很厉害,我的腿除了不能踢人,其它都好了。&rdo;
刘睿笑道:&ldo;那就好,那就好。明日朕去送赵兄,还有一份薄礼,是一些衣服和点心、首饰。衣服是给赵兄的,点心给初阳吃,首饰便给窈娘……&rdo;
赵棠打断他:&ldo;你知道窈娘?&rdo;
刘睿笑道:&ldo;初阳的生母,赵兄的妻子,朕怎会不知呢?&rdo;
赵棠点点头,心里冷笑:&ldo;他死性不改,又查我……那他也该查到我并未成婚了?即便如此,他也不肯说一句杀!&rdo;便很难过,道:&ldo;不必送了,我自己能回去。你这么忙,还是去干大事吧!&rdo;
刘睿道:&ldo;大事何时都能办,今夜与赵兄话别,今生恐怕都再难相见了。&rdo;
赵棠听了这句话,忽然眼眶发热,便道:&ldo;睿睿,刚才安王骂你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是铁石心肠,你其实每时每刻都挂念着他,他误会你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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