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卓斯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靳卓斯,”苏蘅抑扬顿挫地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愧疚、为了安慰才胡诌的场面话,是很正经地摆出客观事实。你就是很厉害!” 靳卓斯脸有点红,垂着头不看他,但感觉已经软绵绵了,被苏蘅夸得有点飘乎乎的。 “那我还是要说,我的病已经好了,真的。” 靳卓斯只是想要证明他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不分场合地对人大打出手,还要让苏蘅收拾烂摊子。 他会在苏蘅身边做一个用力的臂膀而不是连愤怒都压制不好的累赘。 苏蘅看他实在固执不好再说什么,但是病情还是要和医生谈谈才知道。 ------ 苏蘅打电话把靳卓斯昏倒的事情告诉了霍晓,霍晓开完会就提着晚饭大老远到医院来看靳卓斯,一开门先把他讥讽一遍。 “哟,这都住院了,看这柔弱苍白的小脸蛋,把人苏蘅吓坏了吧?我帮你收拾烂摊子不说,还得大老远跑来伺候你。你大爷似的在这儿躺着,自己喝!” 霍晓把勺子往汤碗里一摔,忍无可忍地把碗推到靳卓斯手里。 “不行,”靳卓斯理由充分地拒绝他,“如果苏蘅看见我能自己喝,就不会喂我了。你可以先放在桌子上。” 霍晓把碗放到桌上,骂了一句:“操!妈的你真矫情。” 靳卓斯不为所动地扭回脸,一点都不觉得害臊。 苏蘅被护士叫走,医生说靳卓斯突然昏倒是因为神经衰弱受到刺激引发的短暂性脑缺血,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躁郁症病情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报告出来再说。 拿着单子开完药回病房找靳卓斯,看见晚饭放在桌上不动。 苏蘅问:“不饿吗?怎么还不吃饭?” 霍晓识趣地起身让座,很不讲情面地揭短:“他非要你喂他才吃。” 苏蘅失笑,真就端过碗,一勺一勺喂靳卓斯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苏蘅放下碗拿出手机,一看是江妍打来的,和靳卓斯对视一眼没有走出门,直接当他面接了。 “苏老师,alston先生说下周要去荷兰出差,问咨询时间能不能提前到后天。您看时间方便吗?” 苏蘅回:“可以,你来安排吧。好,再见。” 靳卓斯梗着脖子说:“怎么又是他啊。” 苏蘅也没有办法:“这是我的工作嘛,我得一直帮他治疗心理问题。” 靳卓斯很没好气地喊:“他的心理问题很困难吗,你竟然到现在还没解决完!” 他本意是不满alston总缠着苏蘅,语气却冲得像是质疑苏蘅的专业水平。 还当着霍晓的面,苏蘅被他呛很是尴尬,端着碗的手拿着继续喂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霍晓白了靳卓斯一眼,捏着山根,内心直呼带不动带不动,靳卓斯时不时抽风的尿性真得改改。 靳卓斯懊丧地垂下头,恨不得把嘴剁了,烦躁地沉声说:“对不起,是我不会说话。” 苏蘅生着闷气,从凳子起身出了门。 靳卓斯愣愣地看着病房,看上去快哭了。 霍晓像吃了苍蝇一样瞪着他。 过了一会,苏蘅又开门进来了,端着杯热水。 看着他说:“吃完饭就把药吃了吧。” “嗯。” 靳卓斯怔了片刻,看着他乖乖点头。 ------ 暗沉的太阳消散在缭绕的粉紫色霞雾里,像手指捻散的香灰,把鼻子、眼睛熏得发涩,又一点点扑到空中去。 苏蘅眨了眨眼睛,问:“需不需要叫你那个朋友来看你?” 靳卓斯疑惑:“哪个?我没什么朋友啊。” “就是你今早急忙赶着去赴约,上午你们一起吃饭、说说笑笑的那个啊,饭桌上不是聊得很开心吗,现在就忘了?” “既然是重要的人,去医院这种事还是告知一声吧,省的人家担心你。” 苏蘅笑意勉强说着一些话,装得如无其事、很是为他们的深厚友情考虑的样子,说的话越听越奇怪。 他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酸,酸透了,酸得倒胃口。 “他是我……”靳卓斯顿了一下,这段关系让他耻于启齿,但是也找不到另一种方式能解释清楚,只能强忍着恶心说出口。 “是我爸。但我和他关系不好。” 苏蘅怔住了,张目结舌:“啊?这么年轻?!” 苏蘅惊讶、赧然又有种出乎意料的窃喜,“我、我还以为……” 三个人神色各异,靳卓斯看见苏蘅的反应心里有个不对劲的猜测,和霍晓一对视,他正贱嗖嗖地和他使眼色。 靳卓斯直勾勾盯着他,知道苏蘅在意他,心里有股受宠若惊:“哥,你……” 苏蘅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霍晓看这幅情景,留他们慢慢说,自己出去了。 靳卓斯语气很无奈,因为这种误会被苏蘅骂了还昏倒在路边去了医院,机缘巧合知道了他躁郁症的事,牵扯出这么一顿乱七八糟的,他能不无奈吗。 “哥你干嘛瞎想?我除了你根本不会喜欢别人,我明明说过很多次了。” 苏蘅脸通红,嘴硬说:“可是你也没告诉我你父母的事啊,你躁郁症的事也是霍晓和我说的。”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会……”苏蘅叽叽歪歪地嗫嚅了一阵儿,还是赧着脸忍不住说了,“我也会很没安全感的啊……” 靳卓斯看着他:“哥,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和他吃饭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因为这事骂我,现在又为什么说自己没安全感?你给我一个理由。” “你明明知道……” 苏蘅心跳如擂鼓,靳卓斯都看出来了竟然还问他。 靳卓斯喉结滚了滚:“你自己说。” “因为我喜欢你!” 苏蘅抬起头,手指紧张地发颤,坚定地和靳卓斯对视。 苏蘅豁出老脸,和小自己十几岁的男生表白。 靳卓斯还有些不敢相信:“……哪种喜欢?” “就是那种喜欢,你想的那种。” 靳卓斯呆住了,像被闷头击中,完全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我们自然就是那种……恋人关系了。既然是恋人,那我们也不应该有什么刻意隐瞒的事,遇到问题也可以一起商量一块解决。” “你以后不要一个人逞强了,不用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当你把问题说出口的那一刻,它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它是我们共同的问题,我会陪你一起解决。” 靳卓斯每次想到苏蘅的时候,就像给自己灵魂的伤疤涂上药一样。凭着那么一点念想,可以支撑着走很长一段路。 现在苏蘅却说他不是一个人,只要靳卓斯愿意说出自己的问题,苏蘅就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帮助他。 怪不得心理咨询中心有那么多来访者信任、喜欢苏蘅。怎么可能不喜欢? 每一个身陷囹吾、独自在黑暗中垂死挣扎的人,都祈盼着有人能对他们说出这么一番话。 靳卓斯感觉热气从心口一股股奔涌出来,源源不断涌上全身各处,像有火焰快把他从头到脚灼烧干净。 靳卓斯激动得脸通红,一股吞噬人心的渴望折磨得他口干舌燥。焦灼地把苏蘅的手攥紧了,颤着声说:“哥,我想亲你!……” 苏蘅眉毛受惊地挑了一下,靳卓斯本以为苏蘅又和以前一样生气、害臊,心烦意乱得直接把他推开。 没想到他眼睫毛扑簌簌地颤了一会儿,脸上染上一片绒绒的粉,扭捏着小声说:“那、你亲一小会……” 苏蘅尾音刚落,靳卓斯立刻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以一种珍惜的力道小心地凑到自己脸前,喷着热气,急不可耐地吻上去。 苏蘅的面颊陷在靳卓斯掌心,靳卓斯像捕猎的鹰,瞄准了,吸住那一小块地方细细咂摸一番。 伴着两耳中间清晰的鼓膜震动和血液流动的声音,横冲直撞地闯进去。 但是这一次靳卓斯没多用力,稍微一探,苏蘅就自己张开了嘴巴,乖乖地等靳卓斯伸进来。 靳卓斯激动得心跳都要停了,双臂用力揽紧苏蘅,箍得严丝密缝。每个角落都贪心地扫荡,像要把苏蘅所有都舔舐进肚子里。 苏蘅又一次感受到了靳卓斯的吻,不是清凉的月光、柔软的棉纱、温和的泉水,比苏蘅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凶猛炽热。 摧枯拉朽的爱意海啸般拍打在他身上,苏蘅像一叶飘荡的小舟,主动踏上航程,只能努力承受。 他双脚被亲得发软,从唇齿相接的部分开始,浑身通电似的麻酥酥的。 暧昧的鼻息和细细的轻喘、呻吟声在几平方米的小小病房里蒸发,挠人似的往耳朵里钻。 就在两个人恬不知耻地搂着亲吻、架势愈演愈烈的时候,病床左侧的帘子蓦地动了,被大力掀开,唰一声,一个双腿瘫痪的老大爷躺在病床上愤怒地瞪着他们,嘴唇颤抖却说不了话,一脸的世风日下、伤风败俗,应该是忍无可忍才动手把帘子掀开。 靳卓斯这间病房不是单人病房,和一个哑嗓子的老大爷待在一块儿,又让帘子隔着,他们都忘了还有别人在了。 苏蘅猛的从病床边弹起来,做错事似的傻站着,窘迫擦着嘴上的口水。 霍晓一把推开门,看到这番场景又立即尴尬地把门合上,自己都替他们臊得慌,想了几秒又赶进去,帮老大爷重新遮上帘子。 老大爷最后露出的眼神还满是怨愤。 霍晓躬着腰道歉,保证说没下次了。出了病房挠着头打电话。 “喂,张姐,您能帮我安排一间病房吗?哎,哎,行……”男朋友 晚上靳卓斯就被霍晓安排转到了病房。 霍晓打了个哈欠:“那我就先走了,回去睡觉了。” 苏蘅起身说:“我送送你。” “没事,你在这儿陪着他就行。”霍晓没什么架子,摆摆手就出去了。 苏蘅束手束脚站着,和靳卓斯亲吻之后嘴唇被他啄得火辣辣的,回头不经意和他对视一眼,赧着脸迅速低下头,有种刚在一起的娇羞神态。 “嗯……今晚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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