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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破旧立新（第1页）

没有人会比王耀的野心更大了。当宁越王王澳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承天门进入皇宫时，王耀身着夏朱色冕冠赫然伫立于城门之上，宽袖低垂厚重，从远处看去格外挺拔。他身后还分别站着鬼殷子、艾斯兰、亚瑟以及恭亲王手下的四位爱将；再往后是一干朝廷重臣，都是当初没有随太后一同逃往净月山庄的人。凡是懂得礼教的永安百姓都能从中看出个是非来。　　首先，秦王亲自至承天门而非皇城的丹凤门迎接宁越王，预示了两者之间即将改变的地位。　　其次，华国向来以左为尊，秦王身后左边站的第一人便是鬼殷子、右边第一位则是艾斯兰，后续官员将军的位置也几乎已经说明了他们在新朝的新地位。　　谁得贵，谁失宠，敏感的人一眼便知晓。很多百姓犯嘀咕，难道打下了永安的秦王真会兑现自己拥护宁越王的承诺，把皇位让给宁越王？不过也有人对此一笑而过，就算秦王真的让宁越王当了皇帝又怎样，真正大权在握的人是谁谁又看不出呢。　　在王澳进京之前，王耀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准备工作：由姜恒舒协助处理那些在朝为臣之人的后事，先是好心规劝，之后便是该抄家的抄家，该保留的保留；永安的治安由新调任的永安令姜业负责；艾斯兰被调去协调滞留在永安内的外使；亚瑟则被安排了和夏寒一起重组二十四室的任务。在王澳进京之前，负责追捕太后的陈声也有了消息：老太后因知无法逃脱便当场服药而死，连同一道逃亡的大臣，无一人幸存。得到此消息时，王耀冷笑了好久，他不无戏谑地说，想不到太后一干人等竟然也能有如此骨气。且不说这样的表态让亚瑟无法接受，单单他而不是艾斯兰被调去重组二十四室就已经很是蹊跷。只可惜当时根本没有给他询问的时间，所有人全都认真严肃而后各自处理各自的事情。照理说艾斯兰应该与亚瑟有同样的疑惑，但他比亚瑟更信任王耀，所以也就没了那么多废话。　　王澳进京那天，永安城华旗招展，长号齐鸣。王澳有些窘迫地痴痴笑着，王耀到是显得颇有帝王泰然之气。看得出，王澳的到来让王耀多了几分喜气。比起前段日子，他的情绪高涨多了，脸也红润了些。甚至在很多重大问题上，他都毫不掩饰对王澳的宠爱，譬如一向由廷议决定的国号年号等大事，王耀居然只愿与王澳先商议此事。这在王耀看来是多么正常，毕竟王澳以后就是皇帝，这些事他自然是要与他商量。于是，在王澳到达的第二天，王耀就将一些重要奏折堆到了他面前。他来见王澳的步伐轻快而有力，一扫之前的阴晦。　　“澳，我已让礼部算了日子，登基大典将放在九月初九，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把完成一些很重要的事。”　　“我们？二哥你定就行了。”王澳有些不好意思，他略有担忧地笑着。说来王澳并没有做好当皇帝的心理准备，他原先想二哥定是想当这个皇帝的，就算当初说好了做他的傀儡，现在让他二哥亲自当皇帝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果王耀现在跟王澳说，他觉着自己当皇帝可能更适合，那王澳绝对会欣然鼓励他，可现在似乎一起都没变。王澳不是不喜欢权利，只是他深知自己的能力病不能驾驭此等权利。　　可他这种半推半就的态度让王耀很是恼火，他不喜欢，王澳一定还是在惦念着要他王耀自己当皇帝。这样没有担当，没有彻悟，王耀自然不会迁就。　　“澳，”王耀一手拍响，“二哥的话何时作废过了？拥你即位便就是你，该你拿主意的断不许逃避！”　　听着这话，看着自己哥哥责备的眼神，王澳自觉哥哥没在此事上开玩笑，便也只得真诚认错，“既然如此，臣弟知错。”可有什么是可以他决定的呢，王耀一直致力于帮他安排妥当一切，更何况现下这种天大的登基即位之事。　　“既已建国，便先可先定国号。澳，二哥想问，你……是否想另立国号？”　　这一问到是难倒了王澳，国家都会是他这种事情他都从未想过，就更别说国号了。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换了当家自然是要新立国号，可他和王耀都还是王家的人，重新立个国号岂不是断了与王家的关系？在这个问题上王澳有些吃不准。　　“依二哥所言呢，您与臣弟……说到底都还姓王，先前也好似没有同姓改立国号的先例……”事情的确是如此，可王澳又思量了。自己的哥哥是个破旧立新之人，他将来所要做的定会改变整个华国。既然即将继承的华国会迎来翻天覆地之变化，那未后世留得一个开盛世的君主宏号又有何不可呢，涅槃重生自然是要破除惯例迎来新的曙光，开国之君自然是要有相应的国号。　　“不过，自此之后华国便会在二哥您的手里涅槃重生，这样看来斩断前世也算是一种破旧立新了。”王澳说着眉飞色舞起来，他琢磨着怎样才能将这种混沌中开天元的时代安个足够气度的名字，“二哥，经涅槃而重生，开万世之太平，我们就用新字如何？”　　王耀真想一巴掌拍死王澳……的嘴巴，他飞快给了个白眼，一手停在空中还没能放下，“新你个大头鬼！还没万世开太平呢你就已经开始考虑后人对我们的尊称了！”也说王耀是急了，否则怎会从他嘴里蹦出那些个不怎么雅致的词汇，王澳摇着嘴唇一脸哀怨，自己的水平应该不至于被哥哥骂到这种地步啊，他嘀咕着这二哥的要求可真多，谁都会想自己是开明之君创造了个开明盛世什么的，何必如此低调，至少他王澳从不认为自己的哥哥需要如此低调，在他眼里，王耀一直就是太阳。　　“那二哥您要怎么样？”瘪瘪嘴，王澳也学会了撒娇式的无奈。　　“唉，我说王澳，你难道真想改国号？你不觉着‘华’很好么？高祖很是有才华啊！”说着王耀是一脸沉醉的模样。　　“既然二哥都不准备改了还问臣弟做什么？您这不是废话么！弄得臣弟还以为你想改呢！”王澳抱怨。　　“我这不是在问你的意见么，你到是能想出个更好的词来，我这便接受。”　　“没那个功夫。”　　“你小子，对我也是越来越大不敬了！”说着王耀拿起手中的折子对准王澳扔了过去，王澳可是轻快的很，一眨眼的功夫就躲开了，随后两人都愣了，傻傻看着对方，却突然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吾待臣弟如亲子，奈何臣弟待吾如草芥啊！”王耀抬头无奈随口感叹。　　“此话臣弟绝对要还与你！这折子分明是你丢过来的！怎么就成了臣弟待你如草芥，你待臣弟如亲子了？”　　王耀哈哈大笑。想来他们真是好久没有如此说话了，儿时记忆一直深藏于心中，但时至今日才得以捡拾回来。多余的话不说，时间甚是匆忙。他们俩的逗趣也只有偶尔相互调侃一下，如此而已。在确定了国号不改之后，王耀很快进入了下一个议题：王澳的年号。国号可以不动，但年号却是万万不能。从华国成立以来到现在，每一位皇帝都会有自己的一个年号，并且只能有一个。相对于以前一个皇帝会有很多年号的情况，王耀觉着这样甚好。可每位皇帝定年号都有自己的考虑，自由度一向很大。王澳认为华国从自己开始（也就是从王耀开始）是开万世之初，他问王耀，是不是今后有不同的打算，王耀点头。他告诉王澳，在他有生之年，他要将华国与大隋合并。　　“什么！”在听到这话之后，王澳惊诧万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话，而在他的记忆中，这是华国这片土地自开天以来一直就有的梦想。但不对呀，哥哥一向反对华国的扩张野心，现在又怎会与他们有相同的愿望？　　“这……这……二哥，您这不是要与父皇他们一样了吗！”　　王耀苦笑，“不，自然是不一样。王澳你忘了吗，二哥有魔神血统，有大隋血统呀！思女是我之母，帝俊是我先祖，我这样一位大隋五皇后裔想要华隋一家不是正应了潮流么？”　　王澳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华国当然可以得到大隋，但相应的也会失去该当失去的，这也算是一种交换了吧。更何况大隋也需要华国，崇山之中，深水环抱，如此与世隔绝又能至何时何日？再好的血统也荒废了，再美的花儿也都凋谢了。”　　“可……可是大隋不是已经是一片鬼魅之地了么？”　　“那是他们做出来的结界，为了躲避华国的进攻而已。”　　这种被瞒着到最后才知道所有的感觉如同背叛一样，王澳觉着自己的喉中有什么被卡住了，刺痛感随之而来。不，他当然知道二哥是有魔神血统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二哥会与大隋有关联。就算有关联那也是几千年之前的事了，于现今的他又有何干系？他怎么会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二哥还会因这样的血统和身份而动摇国家的命脉甚至改变以后华国的形态？可王澳终究不是那种一朝感情变化就会忘却了思考的人，大隋和华国合并，于华国并不是什么坏事，怎么看都像是王耀出卖了大隋，可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既然……如此，二哥……也不准备改国号？”是的，如果大隋和华国合并而仍然沿用华为国号的话，那不等于是大隋被并入华国了么？王澳不认为他的二哥会如此轻易地这么做。　　“呵，就算称为华又有何不可，不过一名号而已。可他的统治者乃至他的臣民都将是新的人不就行了？”　　“二哥这是何意？新的统治者，新的……臣民？！”听着王耀那样似奸非奸的笑，又看着他忽明忽暗的眼神，王澳心中的忐忑变成了巨石，“二哥难道是说自己身为魔神族的血统么，还有那些大隋的遗民，还有现在所有在华国的大隋遗民！你想让他们与华族融……合！这——哥哥，你这是在！”王澳被自己的想法惶恐了，他打着舌头不知道再如何往下说，转头看向王耀，对于他的这番话，王耀听着更像是在享受。　　“二哥，这样万万不可，这样华国还是华国么，人、文化、传统都不再一样了，你这样——！”　　“这有何不可！我给它带来了大隋，它自当有所表示才是。”　　“你——何时开始站在大隋的立场说话了？”　　“王澳啊王澳，我既没有站在大隋的立场，也没有站在华国的立场。固守着传统并不都是好的，谁能说融合之后的华国不再是原来的华国，谁说融合了就一定会丢弃原先的传统文化？难道大隋就那么糟没有一点可以吸取？早千年前我们就已取消了上古的人祭，难道我们就不是他们的后代了？现在的我们，传承了他们的大部分，照样能够读懂他们的典籍，领会他们的思想，这难道也是一种错么？更何况你可知为何华国一心想要大隋么？”　　听到此王澳已是痴呆状，他木讷地摇摇头。　　“那是因为，我们的祖先本就出于同种同神，同天同地。不同的是，大隋比华国保留了更多的上古遗风通神之力而已！既然如此，我让两者合并又有何不可？华国自己在敬启大隋，却又怕被大隋染尽，这种逻辑才是奇葩。世间万物，有容乃大。固步自封当是踟蹰不前，最后自然是一泻千里。删我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世界除了华与隋，还有那么片广袤的世界，同种同祖尚不能相容，又何谈维护传统？与华国尊崇同一祖先的大隋从不是敌人。”　　王耀的一番话让王澳思索良久，他知道自己的这种不舒服从哪里来，也深觉王耀说的并不都是错的。如果错，那华国之前为何又要大隋呢？可他终究是个生长在华国的人，深受皇族血统的影响。王耀告诉他，之后会为他选取大隋五皇后裔的人为妃，这对于王澳也算是强迫性质的要求了。如果站在未来同为一国的基础上看此问题，王耀的手法固然强硬，但却依然有道理，可自己在感情上哪儿能这么容易接受！王澳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为了一个国号，他居然会与王耀就这么一聊聊出个选妃之事，血统之事来！他甚至第一次知道了原来王耀会在之后有合并大隋的打算，更可悲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手无缚鸡之力，对于王耀的种种，自己甚至只能逆来顺受？不，他还是想反抗的。　　“哥哥，我认为不该如此，我——”话到嘴边很快就被王耀打了回去，王耀笑着拍拍他的肩，像是语重心长，“现在不明白不要紧，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王澳居然提不起气来再反驳什么。这之后，王耀基本每天都会跟王澳谈到很晚，但他再没有提起大隋的事，所聊之事也都是关于新朝成立后的种种人事变动。王澳到时因为大隋的事情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眼瞅着黑眼圈越来越深，而他的思路还没打开，他的心情是越来越糟。最后，他找到了鬼殷子。其实是亚瑟推荐的他，虽然王澳并不知道原因何在。鬼殷子只对他说了一句话，那便是让他即位之后，在王耀去大隋之前与自己一起去大隋看看，等看过了再做出决定也不迟，想来兴许也只有如此了。　　建德四十二年九月初九，永安举行了盛世空前的新君即位仪式。当时南边的诺威和王豫还在和李成府周旋，大批的前朝禁军被派往各地缴平叛乱。在同年的第一次朝会上，新君王澳立秦王王耀为摄政王，改谥镇国睿醇亲王，不再使用秦王封号。同时，新君年号为鸿元，王澳即位隔年为鸿元元年。除去王耀，王澳还册封王豫为平华和硕亲王，领金玉虎符，统管兵部；册封诺威为荣威郡王，西南之战后便回京统领禁军，拜开国平南大将军；册封艾斯兰为通明郡王，领御史台大夫；升鬼殷子为中书令等。诚然，所有的人事变动皆已与摄政王商议后定夺。第一次朝会还确定清查国内所有赋税和农耕情况；改革科举制度及部门，扩大国子监，增设明机科目，提高明算、明书、明法的地位；改革六部职责，增设明革部，专门负责国家发展与改革。朝会之上，摄政王王耀还亲自确定了五年一周期的发展规划，今年的目标便是清算**减少国家开支，发展农业提高国家生产水平。　　亚瑟很是佩服王耀，他做得这些自己从未想过。虽作为有功之臣的身份与开国的诸位一同参加了朝会（要知道其他外使可没有这种机会），但他尴尬的外使身份依然使他收到了许多怪异的目光。这里不得不提到同样参加了朝会的任勇洙以及等在朝外的他的姐姐任朝，不知是自己多心了还是真是如此，亚瑟始终觉着这位小姑娘一直用很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如火般的眼神都能让他燃烧起来。难道这也只是质疑他身份的怀疑眼光之一？亚瑟不得而知。　　但他目前的身份确实是个问题。只怪亚瑟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找王耀谈清楚，现在该封之人都封过了，该罚之人也都罚过了，哪里都没有亚瑟，这也只能怪他自己了。好在有人还是想到了他的，虽然也有责怪亚瑟不够主动的意思，但终归是没把他给忘了。　　王澳登基后第一次朝会的第二天晚上，亚瑟的住处便来了位宫里的人，他告诉亚瑟，摄政王要见他，现正在紫澜殿等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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