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章连忙拔腿就走:&ldo;你毛头娃儿晓得啥子哦?&rdo;
来宝在后面哈哈大笑。
过了二十多天,陈么妹还没有怀孕的动静儿,孙春花怀孕了。么妹于是和李涵章商量,想去李家帮忙,免得李大妈忙不过来。李涵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样一来,夫妻两个,一早起来,一个去李家,一个去做生意,晚上幺妹等李涵章赶完遛遛场从李家门口过的时候,一起回花房子,两口子安稳地过着他们的小日子。
4
但李涵章内心的平静,在两个月后就被打破了。
有了户口、有了房子、有了田地、有了家,日子过得很顺心。李涵章渐渐地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张子强。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只要听到有人叫&ldo;老张&rdo;、&ldo;张大哥&rdo;、&ldo;张老板&rdo;,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ldo;张大哥啊,又来接幺妹?么妹现在是越来越懒了,也不说先把茶馆收拾好了等张大哥来,偏要等人家来帮你收拾,人家跑一天不累呀?&rdo;来宝下班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和这对&ldo;姐姐、姐夫&rdo;开玩笑。
李涵章正把竹椅子往墙角堆,方便么妹扫地,听到来宝和自己打招呼,忙答应:&ldo;我累啥?不过多走了几步路嘛。来宝兄弟,你回来了?&rdo;
来宝进了屋,也去帮忙搬椅子。李涵章见了,抢过么妹手里的扫帚、又去扫地。么妹抿嘴一笑,挽起袖子就去洗茶碗了。
&ldo;哎呀,你们两口子倒是会心疼人哦。明明晓得我还是单身汉一个,做出这么样一副恩爱的架势,故意气我啊?&rdo;来宝站在一堆椅子旁边,看看李涵章,又看看陈幺妹。
&ldo;你不小了,赶快结婚嘛。&rdo;陈么妹头也不抬,麻利地边洗茶碗边说。
&ldo;我倒是想去接她,隔山隔水的,咋接嘛?&rdo;来宝叹口气说。
&ldo;隔山隔水啊?那就是说,你有……有对象了?&rdo;幺妹惊喜地抬起头问,&ldo;这下好了,李大妈不用为你操心了。&rdo;
&ldo;幺妹,不要给我家里人说。唉,八字还没一撇呀,人家来不来古城还难说。&rdo;来宝说着话,继续搬椅子。
李涵章低头扫地,不吭声。
&ldo;你去看她呀,解放了,古城这么好,青龙镇这么好,喊她来嘛。&rdo;这个好消息让幺妹忘记了她在干什么。
&ldo;去不成,这个月毛主席和党中央派的&lso;南方革命老根据地访问团川陕边区革命老根据地分团&rso;要来古城,慰问红、烈、军属和老红军,呵呵,还有苏区人民,西河是重点,我正忙得要命,哪有时间去重庆看她?&rdo;来宝搬完椅子,坐在边上发呆。
&ldo;她在重庆呀?&rdo;陈么妹边洗碗边说,&ldo;也不远嘛,坐船去多方便。只是,重庆是大地方,人家咋会来古城?&rdo;
&ldo;就是嘛,我一直都不敢把她的事情给我爹妈说,就是这个原因。她说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就过来,哪个晓得是不是真的能过来……不说了,我上去吃点东西睡觉了,明天还要继续整理青龙镇的红、烈、军属名单,上面要照着名单慰问。&rdo;
来宝从李涵章面前过的时候,李涵章问:&ldo;来宝兄弟,我和你姨夫他们去赶观音庙场的时候,听说那里出了一个好厉害的抗日将军,你的名单里有没有他们家?&rdo;
&ldo;啊?张大哥,你说的是国民党那个姓程的将军呀?我晓得的。只是……他是国民党的将军哦,咋会有嘛?&rdo;来宝左右看看,悄声在李涵章耳边说,&ldo;张大哥,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你不识字,不读书不看报,有好多事不晓得。这些话,你问我,没有关系,要是问了其它人,会惹乱子的。记得了,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哦。&rdo;
&ldo;哦,我记得了。&rdo;李涵章看着来宝的背影,心就像被切了一刀,又被扔进了盐罐里:此前,他还曾经幻想过,程将军因为抗日而死,古城的人至今还对他念念不忘,那么,念在自己抗日有功的份上,共党也许会对自己网开一面。但现在看来,这也不过仅仅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陈幺妹没有听到来宝对李涵章说了什么,她麻利地洗着茶碗,对自己男人说:&ldo;老张,快些扫,扫完了,我们早点回去。&rdo;
李涵章答应着,看着陈幺妹,半天才说了一句话:&ldo;我突然觉得好累哦,不太舒服。&rdo;
陈幺妹一听,赶忙放下手里的茶碗,跑过来拿掉李涵章手里的扫帚,把他扶到来宝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说:&ldo;不舒服啊?病了呀?刚才来宝问你,都说不累,咋说累就累了呢?是不是中暑了?也不早说?我还使唤你帮我做事情,都怪我!&rdo;说完,等李涵章坐稳,忙慌慌地走过去两下洗完了茶碗,又飞快地把剩下的地扫了,倒了垃圾回来,把李涵章的背篼背上,拉起李涵章就出了门。李家的规矩,李大妈睡觉前,要把铁匠铺子和茶馆都检查一遍才锁门。
从青龙镇街上往花房子走,一路上李涵章都是无精打采的。陈么妹不知道男人的心思,急得一会儿摸摸他的额头,一会儿摸摸他的背心。李涵章被摸烦了,想要吵她几句,可一看她急得脸通红,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都在发抖,心又软了:这个女人,现在是唯一可以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人!他想着,把她身上的背篼取下来自己背上,然后用左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一路抱着她往前走。陈幺妹有些不自在,生怕被人看见,挣扎着。李涵章侧着脸亲了她一下,说:&ldo;这么晚了,路上没有人,把心放进肚子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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