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了眸看他,啧啧一声轻叹,似是赞许,又似是遗憾:&ldo;你既然能懂得这么想,试问才绝天下的湑君公子和素来横行沙场、罕遇敌手的凡羽又岂不会料到这样的心思?&rdo;
白朗愣:&ldo;那豫侯此举是为了……&rdo;
我挑眸看墙上地图,笑意深深:&ldo;不急。不出三日,你便能知道我此举用意了。&rdo;
白朗微微失了神色,和蒙牧对望一眼后,默然不再言。
&ldo;那第二件事呢?&rdo;蒙牧开口问。
我转眸思索一会,轻声道:&ldo;即刻去金城城内所有布坊征购明黄锦罗让宫人连夜制成齐军旗帜,最好……不少于五千张。另外,蒙牧你自手下挑一万精兵,选三千良马,明夜亥时,集结于宫门之前。&rdo;
蒙牧怔然,本能地开口问我:&ldo;要旗帜和兵马作甚么?&rdo;
&ldo;嗯?&rdo;我闻言眸色一凝,瞥眼看他时,面色陡然寒下。
白朗轻咳一声,赶紧出来为蒙牧解围:&ldo;豫侯既是如此说,那自有妙计。蒙将军照办就是了。&rdo;
蒙牧自知失言,忙低头应下:&ldo;末将知错。末将这就去办。&rdo;
&ldo;好,&rdo;我走上前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ldo;那就辛苦蒙将军了!&rdo;
蒙牧摇头称不敢,叩首后,躬身退下。
房门关上,室间唯剩下了白朗和我面对而立。
眸光接触未过一瞬,他便咚然一声双膝跪地,喜色浮面时,俊朗的眸间有些晶莹的水泽在流转。&ldo;末将参见公主。&rdo;他垂首,低声道。
我微微一笑扶他起身,此刻骤然再听别人叫自己公主,竟然觉出了似是前尘之梦般的久远陌生,心中缕缕愁绪交织纠葛,惘然如堕迷网。&ldo;白将军的眼睛还是那么敏锐,真叫夷光惭愧了。&rdo;
白朗笑,垂眸时目光淡然不惊:&ldo;全凭公主的教导。&rdo;
我莞尔,失笑道:&ldo;白将军言重了,想当初可是你每日一个战策地教我。夷光可从不曾教过你什么。&rdo;
他抿唇笑了笑,眸光一动瞥向我手中的黄色锦帛,道:&ldo;公主留下臣,可是要问晋国的事。&rdo;
果然不愧是跟着我三年的人,我未说话,他却已能知晓我所有的心思。
豫侯麾下的淄衣密探遍布天下,密探向上呈报各地密奏情报时,为显示国与国的差异,便以不同颜色的绢书区分。夏国为红,楚国为蓝,晋国为黄,梁国为白。如今我手上执的,正是自晋国密探上禀豫侯的奏报。
手腕摇动,我晃了晃手中帛书,笑道:&ldo;当今天下纷乱原不止齐楚梁三家。楚丘之议后,塞北匈奴因冬日糙原枯竭,以牧马放羊、以天养人的借口领铁骑侵入晋国国内,我这是才知晓。&rdo;
白朗揖手,笑:&ldo;末将素闻晋国穆侯对付匈奴很有一手。相信不久后便能退敌。&rdo;
我点头,心头莫名地涌起一丝得意,口中笑道:&ldo;晋穆已退匈奴,这是自晋国密探刚送来的军情。你且看看。&rdo;言罢,我扬手将手中帛书递给他。
白朗展开帛书,转眸迅速扫过,再抬头时,声色不动:&ldo;公主是打算要……&rdo;话至一半,他拧了拧剑眉,突地止声不说话了。
我长叹一声,踱了几步走近悬着地图的墙壁,凝神看了半天后,这才抬起手臂按指图上,缓缓移动:&ldo;你看齐国如今的形势……齐国军队加起来勉强才余十七万,楚梁两方加起来却有八十万之多。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齐国若真要和楚梁硬碰,那在无外援的情况下,必败无疑。&rdo;
白朗沉吟片刻,也不废话,只定声直接问道:&ldo;公主想要请援晋国?只是如今齐国已是强弩之末,就怕晋国不肯轻易淌这趟浑水。&rdo;
&ldo;是啊,你的顾虑没错。&rdo;我凝眸细细瞧着地图,幽然应声时,心念一动,隐隐有了一个朦胧的计较,忍不住呢喃道:&ldo;或许,可以不淌浑水,来个出其不意、智胜诱敌……&rdo;
白朗不解:&ldo;公主指的是?&rdo;
我不答,只定睛看着地图上某个方向,眉间慢慢舒展,唇角笑意渐渐盈然。
&ldo;不急。会有主意的。&rdo;我回过头,挑眉笑时,眸色清朗。
白朗看着我,目光缓缓垂落:&ldo;末将相信公主。&rdo;
你倒是相信我,只可惜,我却不是很相信自己。我自嘲一笑,揉了揉额角,转身朝软塌走去时,随口问道:&ldo;城中粮糙还能维持多久?&rdo;
&ldo;十日。&rdo;
脚下一滞,我顿足想了想,轻笑:&ldo;若我记得没错,囤积军粮的永丰仓在郯城附近,对不对?&rdo;
&ldo;是,只不过侯将军若无法突过梁军重围,粮糙送不到金城来。&rdo;
我施然坐下塌,弯唇道:&ldo;你下去安排贮备粮糙的地方。最迟在后日,粮糙就会源源送入金城了。&rdo;
白朗锁眉,虽眸光闪烁有些不信,但还是揖了揖手,躬身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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