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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夜幕下的黄海，快艇在风浪中颠簸前进。韩练成曾对潘汉年说不晕船，其实次次乘船次次晕，这时已经吐得一塌糊涂。次日凌晨，快艇到达威海卫成山头一无名荒滩，韩练成等五人爬上等候多时的一辆无篷卡车。一直处于晕船、晕车状态的韩练成等五人，由拥枪战士们在打瞌睡的摇晃中护送前进。途经青州，下起漫天大雪，五人受到中共山东分局的接待，分局的同志说，附近有一个关押国民党将领的战俘营，可以去参观一下。韩练成一行人本想同去看看，但雪大路不好走，未能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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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朱总司令

一路颠簸，到济南时已近1949年元旦，韩练成和其他四人以及战士们进入一个名叫珍珠泉的澡堂子，大家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池子里解乏，每个人的节奏都慢了许多。水汽中，其中一人问道：&ldo;老张同志，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珍珠泉？&rdo;韩练成说：&ldo;30年代我就来这儿烫过澡。&rdo;那人问：&ldo;哦？十几年了都没变？&rdo;韩练成说：&ldo;前年这个时候，我也来烫过澡。&rdo;另一个问：&ldo;前年？前年济南还是蒋管区啊？你就来过？&rdo;韩练成笑了：&ldo;你们这几位，真不愧是做学问的，刨根问底呀？前年我就在济南，我带着我的四十六军来和陈毅打仗嘛，我怎么没来过？&rdo;又一个问：&ldo;你跟陈毅打仗？那你，不是东北野战军的？那么，你也不是解放军的？&rdo;韩练成笑了：&ldo;那时候不是，现在是啊。&rdo;又一个问：&ldo;请问你到底是谁？&rdo;韩练成说：&ldo;在下，韩练成。&rdo;胡绳说：&ldo;弄了半天你不姓张？你是‐‐韩练成？国军第四十六军军长韩练成？&rdo;韩练成：&ldo;然也。&rdo;一人问：&ldo;那，你这是被俘了，还是起义了？&rdo;韩练成半闭了双眼，摇摇头道：&ldo;嘘，大家睡一会儿吧。&rdo;大家不再说话。

新年后，五人乘卡车到德州，换火车到石家庄，再换卡车到平山。胡绳等四人去李家庄‐‐中共中央统战部，韩练成则去了东黄坭。

东黄坭是中共中央社会部驻地，韩练成和时任部长的李克农同住一个农家小院的三间北房里。那是典型的北方民居，北房一明两暗，李东韩西。

李克农问了韩练成一些情况后说：&ldo;练成，你人脉挺广，人缘也好。在化敌为友这一方面，有独特的优势，你就留在这里，和我一起干吧！怎么样？&rdo;韩练成说：&ldo;我不便涉密过深。&rdo;

李克农大笑：&ldo;不便涉密？让你到东黄坭来，是胡公的意思。你住都跟我住在一起了，对你，哪里还有什么密不密的？&rdo;韩练成说：&ldo;我熟悉的是军事，你这一行密也罢、不密也罢，我都是客串、玩票，不在行的。我连电话号码都记不住，连个照相机都不会用。&rdo;

李克农说：&ldo;没有人需要你去做这些小动作，我是希望你用你的高参头脑、主官思维来判断敌情，毕竟你在蒋介石、白崇禧身边时间长，你比我们都更了解他们。&rdo;韩练成摇摇头：&ldo;蛮兄过誉。虽然我在他们身边，但我只是一个下级，其实对一个统帅，要说最了解他的，应该是与他对垒的、另一方的统帅；只有真正的对手才了解对手，只有统帅才了解统帅的心。我和他们的距离是近一些，但我对他们的了解，并不深、透。&rdo;李克农说：&ldo;练成你过谦了，你的判断一向都是准确的。&rdo;韩练成说：&ldo;内战即将结束，开始和平建国，我这旧军人已经功成，就真的该身退了。&rdo;李克农笑了：&ldo;我们还是看胡公怎么安排吧。&rdo;

1月下旬某日，韩练成由社会部副部长刘少文陪同去西柏坡参见朱德，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朱总司令。朱德说：&ldo;你不要老说自己是旧军人。旧军人有什么关系？我，彭德怀同志，贺龙同志，不都是旧军人？&rdo;韩练成说：&ldo;我哪能跟几位老总比？&rdo;朱德说：&ldo;要我说，你这个&lso;旧军人&rso;，为党、为革命可是立了大功、立了奇功的！按恩来同志的说法，你那一支铅笔，大过两个兵团啊。&rdo;韩练成说：&ldo;总司令、周副主席过奖！&rdo;

朱德说：&ldo;来，练成同志，这本书我送给你。&rdo;韩练成郑重接过，一看是边区印刷的《毛泽东著作》。翻开扉页，上书&ldo;此书不厌千遍读，懂得一句也有用处。朱德题&rdo;。一气翻过，书中圈圈点点，令韩练成十分触动。

当日傍晚，韩练成回到东黄坭。远远望去，周恩来正在村边与几人谈话。见韩练成，周恩来示意人们离去，老远就伸出手问候道：&ldo;练成同志！&rdo;韩练成忙迎上去，敬礼、握手：&ldo;周副主席！&rdo;这是他自1944年离开重庆以后第一次见到周恩来。

周恩来说：&ldo;你真不该在莱芜战役之后回南京去，多危险啊！&rdo;韩练成说：&ldo;我这不是又安然回来了嘛。&rdo;周恩来说：&ldo;听说你的夫人和孩子都已经到了香港？&rdo;韩练成说：&ldo;是。都是士观、汉年他们安排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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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一生中和毛泽东的唯一一次谈话

周恩来说：&ldo;你刚才去见过朱老总了？&rdo;韩练成激动地说：&ldo;总司令还送我一本书。&rdo;周恩来接过看了看，交还韩练成：&ldo;毛主席的方向，就是中国共产党的方向。朱老总的心得，也是十分宝贵的。练成同志，要好好学习呀！&rdo;韩练成说：&ldo;是。胡公，现在我可以提出入党申请了吧？&rdo;周恩来开朗地笑了：&ldo;可以，当然可以。党还有许多工作要你做呀！&rdo;韩练成说：&ldo;我服从党的安排。&rdo;周恩来：&ldo;好。你估计，面对解放战争即将走向全面胜利的形势，蛰伏溪口的蒋介石和南京政府的李宗仁各自会有什么反应？&rdo;韩练成说：&ldo;我和克农谈过，蒋仍然有可能从幕后再次跳到台前；但，为了彻底逼蒋出局，李、白势必会争取与我方划江而治的政治局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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