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我们这里那么穷,怎么会有愿意送东西过来的老爷?”“我都听说了,他们要给我们送一种叫做油茶树的东西,让我们种到后面的山上。”“对,我也听说了,他们说这种油茶树等到秋天的时候就可以结籽,到时候可以榨出油来,我们就有油吃了。”“阿娘,什么叫油茶树啊?”“阿娘,那个油是油坛子里的油吗?”孩子们兴高采烈,他们不知道油茶树是什么,却知道油是好东西。一些比较有见识,尝过油果子的孩子还会向小伙伴们描述油果子的美味。有了油,过年说不定他们也能吃上油果子。相比起孩子,大人就显得没那么乐观了。好像大人见过外面的风浪,或者听祖辈说过一些事情,知道外面的老爷无缘无故对小山村的人好,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怎么突然要发东西?我记得上一回发东西还是有人过来拉壮丁的时候。”“我也听说过,不过现在不是没有哪里打仗吗?怎么还要来拉壮丁?”“对啊,不是说有大将军驻扎在这里,他们的兵多得很,怎么会拉我们平头百姓?”“若不然上山去躲一躲?我听他们说拉不到人,他们就会走了。”“我也觉得。我们这些女娘不用怕,叫他们男人上山去躲一躲。”“你家那个小子已经十七了,赶紧叫他上山去躲一躲。”“我家那个十四,他个头长得比较高,我估计也要让他上山去。”各家纷纷动了起来,神色凝重地准备回家将家里的小子送到山上去。小孩儿不懂事,嬉皮笑脸地在外面晃荡,大人还会被骂一句。渐渐地,小孩也跟着慌了。整座小山村都慌了起来。最后还是里正与村里的族老跑出来:“瞎说什么呢?是郡王老爷与我们合种的油茶树,我们抽签才抽到这个机会哩。”“莫慌。郡王老爷麾下的人马,不会拉人。”胆子大一点的人听到这话才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当真?”瘦小的里正中期十足地喊:“这还能骗你们不成?正好大伙都在,来祠堂开会,分油茶树咯!”又有人喊:“真分啊?”里正:“分了后要好好种,故意弄死要铜板,收了油茶籽得每年上交三成,愿意的就分。”“这有啥不愿意,不是还能得七成么?”“这也不一定,种死了还要赔呢。”“先听听里正怎么说,若赔得不多,我家就种!”“怕甚?郡王老爷的油茶树,真不小心种死了,也不会叫我等多赔的。”“若真是郡王老爷发的,我家也可以种。”相遇郁徵并不知晓小山村中发生过的误会,也不知道他的影响力慢慢渗入到整个邑涞郡。油茶树种下去以后,自有村民看管,等到秋季他们会下去巡视,看油茶收成如何。到时候可能组织村民统一收油茶,再榨油来分。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郁徵最近的注意力在稻子上。邑涞郡的稻子已经开始灌浆了,他骑着马出去的时候,能瞧见稻田里稻穗一串串。今年的年成不错,百姓后来补种的那批水稻长得挺好,若无意外,今年会有个丰收年。郁徵心中祈祷这段日子最好不要有台风暴雨,不然稻子一倒伏,收成便毁了大半。五六月是台风季,这种大规模的风,龙君也是没办法的。说起这事,郁徵最近又看了不少典籍。术士们修行逆天而行,然而一般只能逆小范围的天。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这也是为何术士少,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的缘故。在生命的长河中,术士也不过只是跳得比较高的鱼,鱼终究是鱼。郁徵带人骑着马去巡视稻田。这日他在巡视的过程中,远远看见了另一队人马。那边的马高许多,也雄俊许多,看着颇为不凡。郁徵见到对方的马,心中有些羡慕。这也就是小马霜青还未成长起来,待霜青成长起来了,定会长成比军马还俊秀的大马。两队人马相向而行,越走越近,等到这时,郁徵才发现,来人竟是左行怀。左行怀也看到了他。今日郁徵长发半披,风卷起郁徵的长发,将头发卷得飞扬起来,乌黑的长发遮住他小半片雪白的脖颈。左行怀的目光落在他的长发上,拽紧了手中的缰绳,问道:“短短几日未见,殿下怎么又瘦了?”“哪就瘦了?”郁徵同样勒住马,隔着几米与他聊天,“左兄要回去了?”“嗯,殿下今日也出去巡视?”“看看今年的稻子如何。”“我方才从那边走过来,一路都是青翠的稻子,今年应当有个丰收年。”“我也是这么想。”郁徵以为他寒暄两句便会带人回去,不料两人已经说了五六七八句,左行怀的马依旧稳稳地停在隔壁,并没有重新动身的意思。郁徵不大自在地轻轻夹紧马腹:“时辰不早,不耽误左兄,你快些回去。”左行怀:“我的事已经办完,倒不着急。既然殿下要去巡视,我与殿下一块去,也瞧瞧今年的粮草长得如何。”郁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拉动缰绳,马匹在原地踱步。犹豫片刻,郁徵只好道:“左兄随意。”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比较奇怪,底下人倒已经习惯了同时出行,很快两队人马合并为一队,左行怀的副将还找纪衡约聊天。他们一块儿去巡视,也一块回去。夏南军的营地比较远,已经到傍晚,出于礼貌,郁徵邀请左行怀上山:“左兄不妨与我回府,用完饭再回去?”左行怀欣然颔首:“那便麻烦殿下了。”郁徵:“多几双筷子的事情。”他们一路骑马上山,一盏茶不到,便回到了山上。郁徵带左行怀进府,还没走到主院,头顶信鸽哗啦飞过,见他骑在马上,直接落到他肩膀上。郁徵看到了鸽子脚边的信,但是没动。鸽子歪着脑袋,用黑豆一样的眼睛看了他一下,凑得更近了。郁徵几乎能感觉到信鸽的呼吸,偏头躲了躲。郁徵平时挺讨这些小动物喜欢,小动物们也不怕他。左行怀见状低笑一声:“殿下若有信件,先看便是。”郁徵点点头,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伸手抓起鸽子,将它脚边的信件取下来。取完信件后,鸽子咕咕叫了两声,拍着翅膀,扑棱着往前飞走了。郁徵一看信件的颜色就知道是柳祯他们寄来的。他们此时正在山里面挖矿,那么着急地将信件寄过来,多半也是矿里面有消息传过来了。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不好被左行怀知道的秘密。毕竟私自挖矿可不是什么小事。郁徵与左行怀关系不错,却也不想将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左行怀手里。郁徵看着走在前面的左行怀一眼,确定他背后没长眼睛,不可能看到信件的内容,这才将那个纸卷轻轻打开。柳祯的字显露出来,大概内容是说他们挖到矿石了,只是矿石比较奇怪,不像金银铜铁,他们认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请郁徵见过之后定夺。难道挖到了特殊的金属?郁徵看着这张字条,心中充满了疑惑。金属除了金银铜铁外,还有许多特殊金属,只是储量比较小。他们先前在山上挖到的金属就十分特殊。郁徵上辈子并非相关专业人士,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少种金属,以及这些金属要如何运用。郁徵看完纸条后,将纸条捏成小团,握在手中。他心事重重地将马骑到房门口,侍卫过来给他牵马,他顺嘴说道:“拿灯笼过来。”机灵的侍卫马上摘下房檐上挂着的灯笼,端着灯笼走过来。郁徵也不接灯笼,直接将纸团揉成条,轻轻凑到了蜡烛上,让蜡烛点燃纸条。纸条很快就烧到了他手指边,他捏着末端,指尖感觉到了炙热的温度,等火要烧到他手指头的前一秒,他才轻轻将纸条放开。纸条飘落在空中,徐徐烧成灰烬。郁徵伸出穿着靴子的脚,直接将灰烬踩散。左行怀不知道他收到了什么信息,弄得那么神秘,不过很默契地没打探他这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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