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最后被牵累,往日煊赫的辅政大臣府门可罗雀,老爷抑郁病终之后,连过门祭奠的人都没有多少。这事儿,一直是姑娘的一个心病。“不过,赫舍里氏早早的死了,可见这皇后之位,该是谁的还是谁的。”伊尔木厌烦道:“不要说这个了,叫我清清静静的吃一会儿饭。”“好好,”奶嬷嬷笑着答应,转身去收拾她们带来的两个大红绸缎的包袱,“给辰王和太子的荷包捎着吧?老奴把咱们家打制的金花生、银荷花装一些进去,比只有两个玉如意形制的笔洗好看。”钮钴禄氏吃着东西,漫不经心道:“嬷嬷安排吧。”正说着话,换下龙袍一身家常便服的康熙走了进来,见热闹,就问道:“在做什么呢?”钮钴禄氏忙咽下嘴里的食物,匆忙抓着帕子擦擦嘴角,行了蹲身大礼:“妾身,参见万岁爷。”康熙点点头道:“以后咱们是夫妻,不用如此多礼。”钮钴禄氏在香雪的搀扶下站起身,眼中的亮光微微闪烁,低声道:“咱们虽是夫妻,您更是帝王,妾身只求打理后宫不出什么差错。”康熙挑眉,这意思是刚进宫就想要六宫大权?“你先熟悉熟悉后宫的人事,等到两个月后再接手后宫事务吧。”钮钴禄氏面色一僵,没有六宫大权的皇后,算什么皇后?她笑着道:“不知现在后宫由谁在管,臣妾好去请教。”“小事胤他额娘便处理了,后宫没有多少人,她管的还算得心应手。”康熙大马金刀的坐下来,指了指桌子上的菜,“你继续吃。”这么迫切的想要六宫大权,钮钴禄氏,你到底想干什么?钮钴禄氏不得不坐下来,拿起筷子食不下咽的吃着,忍受着侧边那一道不知蕴含什么意味的目光。刘嬷嬷心急,恨不能替娘娘快点把那点东西吃完,怎么也不能让万岁爷等着啊。钮钴禄氏心里知道这样让皇上等着不好,但她吃饭的动作就是快不起来,尤其皇上还在旁边坐着看着,她越吃越慢。她不想和这个人同床共枕。康熙很有耐心,也没有看出来钮钴禄氏故意吃饭很慢,或者她根本不想和他有什么实质关系。两刻钟之后,钮钴禄氏终于放下了筷子,刘嬷嬷和香雪便立即上前收拾东西,随后准备退下去。坐在旁边都快成为隐形人的康熙说道:“不着急,伺候着你们主子洗漱了。”刘嬷嬷和香雪对视一眼,心里都忐忑起来,唯恐娘娘已经触怒万岁爷。伊尔木却猛地站起来,道:“香雪,你去打水来。”又是两刻钟过去,整个坤宁宫寝殿才只剩下皇帝和皇后两个人。康熙坐在床边脱了鞋,对站在几步外没有动作的钮钴禄氏道:“已过亥时,早点休息。”钮钴禄氏没有动作,说道:“臣妾有事请求万岁。”康熙抬头,见她这模样,笑道:“怎么着,不说事还不能睡了?”钮钴禄氏脸上闪过屈辱的神色,但她的下巴一直高高昂着,似乎一垂眸都给你多赏脸似的。康熙憋了一个时辰的闷火终是压制不住,冷声道:“说。”钮钴禄氏微愣,神情却更高傲起来,道:“臣妾有一事求皇上。”康熙只冷淡的看她一眼,没有接话。钮钴禄氏只好自己接着刚才的话茬,没注意到皇上的不满一般说道:“臣妾请求皇上,给家父建家庙。”似乎是为了报复康熙对她的不屑一顾,又说道:“臣妾进宫不为皇后之位,只为替父亲挽回名誉。”“好一个孝心皇后,”康熙将靴子重新穿回脚上,“对遏必隆到底有没有冤枉,你们家应该比别人都清楚,当初放他一马,不是朕觉得冤枉了他,而是看在钮钴禄氏祖辈建立的功勋上。”相应的,如今提拔你们府上,仍旧不是觉得当初有冤枉遏必隆。刘嬷嬷和香雪站在外面等着,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因此当那个高大的身影从正殿大门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吓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看万岁爷是要离开坤宁宫的样子,刘嬷嬷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道:“万岁爷,今天是帝后大婚之日。您、”这话没有说完就被另一边着急跑过来的梁九功踹翻在地,恼道:“万岁爷的行踪,还要听你安排?”说完才发现万岁爷已经走远了,梁九功忙转身小跑追上去。“万岁爷,您等等奴才,奴才现在都觉着自己老胳膊老腿儿了,”梁九功在后面耍宝,缀着道:“奴才真不比万岁爷精力旺盛啊,现在还是龙行虎步的。”梁九功气喘吁吁的缀在康熙后面一步,心里忍不住想骂钮钴禄皇后,怎么的啊,大婚之日给万岁爷弄不愉快。真觉得钮钴禄氏了不得啊。康熙的脚步终于换下来,看着狭窄宫墙上的那轮又缺下去一块的圆月,低声道:“梁九功,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让朕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康熙九年以前的那种无能和隐忍了。”梁九功吓的胆子都快裂了。钮钴禄皇后到底说了什么,竟然叫万岁爷隐隐把她和以前的鳌拜相比!不想,又突然听到万岁爷笑起来。梁九功膝盖发软,差一点跪地上。“改天,再选一个遏必隆的女儿进宫来。”康熙说道,神色恢复如常。走过交泰殿便是昭仁殿,看到里面还亮着灯,康熙走进去,问听到动静迎出来的奴才:“辰儿还没有睡?”复康回道:“王爷刚在看书,正说歇息呢。”闻言,康熙停住脚步,道:“朕就不进去了,也不必告诉他朕来过。”复康迟疑点头,万岁爷说了这话转身就走,他送着到门口,梁九功故意走的慢些,对复康道:“万岁爷心情不好,明儿个早晨叫王爷去上书房之前,先到乾清宫看看。”复康也不敢多问,点头道:“那奴才明天早晨再跟王爷说?”说是这样说,回到昭仁殿,正在两位姐姐伺候下换衣服的王爷一问,复康就如实说了:“奴才也没敢问,万岁爷为什么没有留在坤宁宫。”霜痕进来之后,苏辰身边的伺候人渐渐的都换成了宫女子,有需要出宫跑动的任务,他必定也要安排一个太监一个宫女子。如果宫女子的能力比太监强,便以女子为主。现在这昭仁殿,冒出头来的优秀宫女子越来越多,苏辰做“白驼山庄少主”做的挺有滋有味。习惯了才知道宫女子做事比太监可要仔细贴心很多。当然,苏辰的主要目的不是训练会伺候人的宫女子,而是培养能够独挡一面的女掌柜。仔细考虑过后,他决定这些女子,都会在一定时间的培养和任用之后,放出去经营粉饼厂。宫里的规矩是,宫女子不到二十五岁不准出宫,苏辰也无意打破这一宫规,因此虽然是放宫女子出去做掌柜,但还给她们保留宫女的编制。宫女二十五岁出宫固然年纪很大,但在如今的世道,做过宫女尤其是在主子跟前伺候过,对出宫后结婚算是一个助力的。在苏辰这个晚婚主义者看来,宫女真是个编制。不过即便如此,在外人看来辰王又是违规放肆,宫女子都是能伺候皇上的,你放出去行走是想干什么?给皇上戴绿帽?现在他这宫里每日都放出去做事的宫女子,有霜痕,还有另外两个和她一起被带出来的年长宫女,秋萍秋燕。就这几个,他也被弹劾过好几本了。但苏辰是虱子多了不痒。得知他阿玛心情不好,大婚的日子也没有留在坤宁宫,他就在刚换上的里衣上加一件外衣,抱着做了半晚上数学题,往前面的正大光明殿去了。到了地方,正大光明殿外静悄悄的却没什么人,苏辰问外面值班的侍卫:“阿玛没在还是休息了?”这是个严肃脸的侍卫,一丝不苟回道:“皇上刚翻了绿头牌,去储秀宫了。”苏辰:“……”好吧,苏辰抱着书又回去了。帝后大婚第二天是没有安排听政的,但内阁的成员们却都在上午接到通知,进宫议事。“广东的尚之信,有归降朝廷的意思,你们谁有好的人选推荐,过去促成此事?”起晚的苏辰匆匆刷刷牙跑到前面来,到懋勤殿的门口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广东?榴莲啊。苏辰属于爱吃榴莲的那一挂,想象着那个味道就忍不住流口水,他招招手把里面的梁九功召出来。“王爷,还在议事呢。”梁九功笑眯眯的道,“要不您先和太子爷去给皇后娘娘见个礼去?而后再去慈宁宫,跟太皇太后好好的唠一唠。”万岁爷昨晚上召幸的还是那个小秀女,帝后的大婚之夜啊,等于啪啪打皇后的脸了,天刚亮的时候,太皇太后派人来问了。轻易不管事儿的老祖宗都惊动了,梁九功只怕今天不太好过去。帝后不和,这是很不好的一个征兆。而且在外人看来,万岁爷此举就是宠妾灭妻。连昨晚的起居注官员,他都给特意交代了,这事儿不能记。好在现在的官员都比较好说话,没有那些历史上史官的死性子。虽然梁九功也不清楚昨晚上帝后具体闹的什么矛盾,但逼的万岁爷把那样的话都说了出来,是很难让万岁爷跟皇后低头的。如此看来,能稍微圆圆这个场面的,也只有辰王和太子爷了。苏辰知道了梁九功的意思,很愿意去给阿玛收拾烂摊子去,只不过走之前交代梁九功:“你跟我阿玛说一声,我想去广东打酱油。”打酱油?梁九功满脸疑惑,酱油还是咱们京都的更好啊。他还想问问呢,辰王已经跑下台阶往北边的弘德殿去了。巳时初,慈宁宫的氛围有些刻意营造出来的热闹。辰时左右的时候,皇后钮钴禄氏已大妆准备好,端坐在交泰殿,接受了妃嫔们的跪拜。苏辰是带着保成、保清一起过去的,他们给扎扎实实的给皇后磕了头,然后便一人拿着一个皇后娘娘给他们精心准备的荷包,先跑来了慈宁宫。皇后再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妃子过来的时候,慈宁宫的欢声笑语便按下暂停键。太皇太后安坐着,等众人请安毕,抬手示意苏麻喇姑给皇后座位,随后才淡淡道:“泉清也坐下吧。”慈宁宫没有太多的座位,其余嫔妃们就分别站在两边,听候太皇太后训示。太皇太后没有多少话嘱咐,不耐烦听妃子们的恭维,很快便让小格格们各自回去。这时候钮钴禄氏说道:“启禀太皇太后,臣妾还没有带众位妹妹去向皇太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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