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容顾,你若信我,请撤我比部郎中一职。&rdo;周涵芝说得认真,&ldo;你只暗中动作,便是还有顾虑。肃正台掌监察,可谁监察肃正台?给我人手,一月为期,我会帮你一把。康帝开清议,你很聪明,利用人言可畏之处,可这不够。&rdo;
秦容顾短叹一声,&ldo;没想到涵芝要搬开压在我心上的千钧之石。你若有法子,不妨一叙。&rdo;
&ldo;我今日遇见了和正二十一年的探花郎任渡白,已去礼部查过科考册。任渡白倒真是冤枉,只要去习州考证,若真有其事,在王都翻案之后……书生清议,众人言论纷纷,如何怕朝中重阻?至今未觉容顾践祚后有过错,肃正台不能无缘弹劾你。&rdo;
&ldo;涵芝,你想得太简单了‐‐&rdo;秦容顾苦笑着摇摇头,&ldo;我动肃正台,便是刮许多人的骨肉,更何况其中不少大臣为国之肱骨。纵使事出有理,他们也不会这么痛快任我鱼肉。涵芝,我并不想你亲自做这件事成为众矢之的,这件事本来都选好了人,给段惜农做。可你若是想试一试,我会帮你,也会护好你。毕竟是我的涵芝想帮我呢,是不是?正好让我听听众大人如何想,权当投石问路。&rdo;
周涵芝莞尔一笑,道:&ldo;这是绝佳的机会。相隔三十七年,风光不再双鬓白,任渡白当初少年才气意气风发,光耀地回习州时未曾想到会成今日之态。他隐忍二十余年,冒死从习州偷出了察院几位大人的记账私簿,账目看着都触目惊心呢。私簿此时已在清吟殿的香樟木书橱中了。一查就是一个州,不算小事,程肃正失职了。&rdo;
&ldo;哦?&rdo;秦容顾收了严肃的神色,拍了拍手中的玳瑁洒金折扇,&ldo;怪不得你说今日遇见了有趣儿的事,此非天助我?我那句倒是没说错,涵芝果然是天降良辅,翊赞朕恭。&rdo;他低头在周涵芝耳后轻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ldo;我不会对涵芝设防,下午你我不出宫。我叫来段惜农几人,你也去,是时候该好好清点算账了。&rdo;
周涵芝只庆幸,幸好任渡白遇到的是他,他也碰巧遇见了任渡白,两人可谓互利而合。任渡白遇到的若是别人,譬如程杲,程杲会还他一个公道,但也会压下一切不走露一点风声。
这件事是一个开始。
长祚二年孟夏深晦,天雨。云气四合,白昼为之晦暝,任渡白冒雨长跪于肃正台前伸冤,周涵芝为之撑伞。
周涵芝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撑着伞,笔直地站在大雨中,衣服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一众学生在旁请愿。
弹正疏一言不发走出来扶起了任渡白,程漱着了缥色的衣裳同样站在雨中,尚不知何事相待。
&ldo;大人曾见韶舞否?&rdo;周涵芝笑吟吟地问她。
程漱面色冷峻,目无波澜,&ldo;并未。&rdo;
&ldo;曩古之世,世风明畅,舞韶舞歌功德。如此想来,是时再闻韶舞,开明政,除昏臣。习州察院某士以为枯骨可诬,时隔二十五年,我来讨个公道更典对证。&rdo;
云晦雷发,阵阵紫电龙鸣骇人耳目。
&ldo;我司有误,此案可审,&rdo;程漱转过身走了,背依旧挺得很直,背影瘦削,&ldo;烦请诸君往公堂去,不才稍后便至。&rdo;
&ldo;好。&rdo;周涵芝道。一切备好,只待程漱前去。
习州章图察院主管之子为人张扬跋扈,二十五年前轻薄任渡白独子刚过门的新妇,二人争执间任渡白独子被乱棍打死。察院主管为求自保,无中生有污蔑任渡白贪墨且上书通告,又污蔑任渡白猥亵新妇致其蒙羞自尽,后凭身份挟令习州知州撤其职抄其家。知州不清白,也确有过失,受贿在章图有膏土百亩,自然而然受了胁迫。小小胥吏,张狂如此,甚至扼住了知州的命脉。
昔日探花郎,今朝街头乞,这二十五年的污名与人命,压得任渡白夜不能寐,为者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偏吏。
肃正台掌权已久,不少人忘了初设时被打压的艰苦滋味,也忘了铮铮义骨与一腔热血。程漱刚正也不能做得面面俱到,她手握重权,秦容顾也忌惮三分。可周涵芝从来不是不敢说话的人,更何况他身后有如今的帝王。
大雨滴滴混着任渡白的辛酸热泪,冤情一洗得昭。
旧亭台
时过半月多,任渡白之案今日审完,朝臣屡有上书,程漱在朝堂上却并未多言什么。
天晴风和,周涵芝在公堂外站着望天,天色已微微暗了,中午是骄阳万丈的好天气。
任渡白在程漱转身之际喊了她一声。
&ldo;程肃正!&rdo;
&ldo;任兄还有何言?&rdo;程漱停住步子望着他,面上看不出喜怒,&ldo;我既有失职,已自请撤职让贤。一干官员已经查处,原习州章图察院主管的命也赔给了你的儿子,任兄还有何不满?&rdo;她微微扬着下巴问。
&ldo;程肃正,我苟且偷生这么多年,既来王都,便不是只想要他的一条命,也不是要您失了官职。&rdo;任渡白道,&ldo;这么久只想亲自问您一句,若不遇清流循吏,您觉得还有多少人比我不如?&rdo;
不待程漱答他,任渡白忽然朗声大笑,接着道:&ldo;此之问,还请程肃正答给周涵芝周大人罢。我家破人亡,因取证为贼,纵使证了名声也留下污点,对不起世间正气。我任性一次,不想因偷盗老来再陷囹圄。今日心愿已了,足矣!&rdo;说完出人意料直直向着堂中的柱子撞了过去。
&ldo;任老伯!&rdo;周涵芝站在堂外,看到这一幕瞳仁一缩,他和程漱几人同时拼尽力气跑过去,只抓到了任渡白的衣袖。任渡白的额头与柱子相撞的声音,皆听得清清楚楚。
他眼睁睁地看着任渡白自尽,惊得一时失了言语。
程漱脸上还是淡淡的样子,她蹲下身把帕子盖在了任渡白的脸上,雪色帕子上绣得琼花瞬间被染成血红。
&ldo;请涵芝独自送我回去。&rdo;程漱轻轻地说了一句,&ldo;死后的凭吊哀悼,不论何时都不会晚。&rdo;
&ldo;是……&rdo;周涵芝挥退了新茶,跟在程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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