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梳妆,只能素雅端庄。可今日是李凭云的接风宴当初在太和县,她给他留下了极其糟糕的第一印象,这是扭转印象的大好机会!她那么在乎他做什么最后赵鸢还是挑了一件水蓝冷白相间的保守襦裙,小甜菜瘪嘴:“这也太素了,大人,你听我的,你不是清冷型的,得穿热闹一点的颜色。”赵鸢:“今夜你就别随我一起去了,在家好好念书。”小甜菜说话虽然不大好听,但很中肯。赵鸢在衣冠镜前转了一圈,的确太过朴素,彰显不出她的好品味,于是她拿出自己的藏宝箱,将压箱底的青金石十八子手串拿了出来。她喜欢稀奇之物,一年前在市集上碰到了变卖家产凑回乡路费的吐火罗商人,她一眼看重这串青金石十八子手串,高价买入,平时怕弄丢了它,都舍不得戴着。今日就戴它了。赵鸢到凤凰台,黄昏已过。裴瑯的手下将她领进凤凰台的雅间外,里面传来琵琶声,赵鸢不喜欢这种场合,不由皱眉,也许,她今天不该来。裴瑯手下进去通传,没一会儿,雅间门打开,开门的裴瑯一身酒气,桃花眼轻调:“鸢妹,还以为你不来了。”赵鸢道:“是我阿娘说,要我多管管你,免得你太过放纵,惹是生非。”裴瑯回头对屋内人道:“你们评评理,我跟你们的赵大人谁更会惹事?”“鸢姐!”“赵兄!”屋里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伴着一阵愉悦的脚步声,高程和田早河出现在了裴瑯身后。赵鸢见到他们喜出望外:“你们来长安了!”田早河道:“高程来参加春闱,我来帮李兄,往后还要请赵兄多照顾。”“一定!一定!李大人呢?”她朝里面望了眼,没看到李凭云的身影,是去解手了么?裴瑯故意不说:“你人先进来,入席。”雅间里的空间被屏风分割成了两部分,屏风这侧是酒席,另一侧是乐师舞伎。这样布置,是因许多达官贵人并不愿意被看到他们出入这等场所,但酒席上又不能没有舞乐,于是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用屏风隔开。屏风的另一侧有一排烛灯,灯火将乐师舞伎的影子投在屏风上,更添神秘风情。赵鸢一坐下,就被投在屏风上的乐师影子吸引了目光。琵琶声拨若风雨,是女子的手无法达到的力道。也许对一个人思念到了极致,便会认出他的头发丝。赵鸢只肖一眼,就辨认出了那弹琵琶之人是李凭云。弦声酣畅淋漓,在抱着琵琶的李凭云旁边的,是舞伎的影子。那是一只赵鸢没有见过的舞蹈,热情奔放。一曲一舞过罢,她好似在精神世界中历经了一场纵情,心神震动,久不能平静。裴瑯等人不由自主地鼓掌叫好:“天作之合,天作之合!”赵鸢喝了口茶,镇压心弦的震动。他们的表演结束了,裴瑯对手下说:“撤了屏风吧。”“慢着”赵鸢突然来了一句。裴瑯问:“你还想听么?”赵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一句,大概是太紧张了。不过,她紧张什么呢?她立刻找补回来:“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小心,不要碰坏了琵琶。”“还是鸢妹细心。”屏风被移开了,背后乐师舞伎也露出了真容。赵鸢察觉自己心跳异常剧烈,脸也烫的要命。好不容易相见了,她竟然怂到不敢看他。这时,雅间门被推开,檐上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随之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赵大人,好久不见啊。”赵鸢回头看向门外——再看看屏风的方向——敢情弹琵琶的人根本不是李凭云。李凭云不是独身一人进来的,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薄纱遮面的女子,她盘着妇人发髻,穿着和李凭云衣服同色的襦裙。赵鸢没有回答方才李凭云那句话,她耳朵里一阵嗡鸣,等她回过神来要给李凭云作揖,起身间,袖子拂过了茶杯,茶杯滚落至地。赵鸢又慌乱地去捡茶杯。如此慌张,丝毫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她反应如此强烈,只因那女子挽着李凭云的手臂。“赵大人,见到我很意外么?”那女子道。赵鸢不懂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便投去目光观察。女子虽然遮着半张面容,妆容素淡,但完全遮不住她极具异域风情的样貌。赵鸢攥紧手里的茶杯,目不转睛盯着那女子:“沮渠公主,没有朝廷的通关令,擅自出现在长安,您不怕被当做细作么?”那女子正是沮渠燕,赵鸢做官的直觉告诉自己,她的出现另有目的。沮渠燕掺着李凭云入座,她将自己夹在李凭云和裴瑯身边,手里挽着李凭云,身子却向裴瑯倾去:“裴郎,听说你和负责长安防卫的中郎将是发小,你会帮我么?”裴瑯被这女人玩得团团转,脸色变得铁青:“鸢妹,沮渠公主此行是为求援,你放心,她不会作乱。”赵鸢盘腿坐在裴瑯另一侧,“但愿如此。”沮渠燕朝她飞来一个媚眼:“赵大人,同是女人,咱们又都跟裴侯有些关系,不要相互为难嘛。”赵鸢气得七窍生烟,偏偏不能流露半分不悦。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裴瑯道:“鸢妹,都是朋友,你不用端着。”赵鸢用腹语道:“我天生端庄,改不了。”高程咯咯笑道:“鸢姐,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会说笑!”也就田早河这老实人替她说话了:“赵兄虽是女子,但心系百姓,亲民爱民,若非她,你绝无参加科举的机遇,不得对她不敬。”赵鸢寻思,这颗甜枣怎么还是学不会说笑呢。这帮人除了田早河,都是喝酒的能手。赵鸢传承了赵家家风,不喜酒色,别人都醉倒了,她依然清醒。李凭云也和他们一样,酒喝多了,难免会流露出平时罕见的一面。他不会主动挑话题,但因为他这人平时就像个迷一样,大家对他的经历很好奇,问题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李凭云的一些回答是过于离奇了,比如什么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一条蛇缠在自己的腿上,比如路过一个土匪寨子,土匪头子要招他当女婿,比如在水里呆了一个时辰他每说一段经历,赵鸢就在心里悄悄反驳:我才不信。后来她才知道李凭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他的真话听起来像假话,假话却听起来像真话。屋里有炭盆、烛火,酒喝多了,人也感觉燥热无比。沮渠燕解开衣带,水青的外衫从她肩头滑落,露出玉雕般的肩颈。她举起纹着吞金兽的酒壶,赤脚榻在矮几上,一个灵敏的旋身,酒液从酒壶中洒出来,倒霉的赵鸢被洒了一脸酒水。不过,没人在乎她受的这点小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沮渠燕吸引了,包括她。沮渠燕在屋子中间扭起了腰肢,跳起了胡旋舞,她脚腕上系着的铃铛叮当作响,衣摆飘飘,似仙似妖。沮渠燕生性自由不羁,她的舞蹈和她一样。所有男子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面对这种诱惑,他们只有欣赏,而无亵玩。有一瞬,就连赵鸢这个姑娘都心动了。难怪李凭云会同她相好。沮渠燕畅快到了极点,她灌了满满一口酒,扔掉酒壶,款款走向裴瑯。她抓起裴瑯的衣领,裴瑯未来得及后退,沮渠燕倾身吻上了他。这一吻,丝毫没有淫靡,只有热情。裴瑯被她吻得动情,手不受控地要抱她的腰,沮渠燕一个闪身,离开了他。她来到田早河的面前,捧住那张老实方正的脸,对他也是热情一吻。这下大伙儿才看明白,她是要挨个吻一遍。高程尚且年少,他的初吻还想留给小甜菜呢,于是趁沮渠燕没有主意之际,手脚并用往外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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