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停止,梁堂语端着碗进来。魏浅予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最先打量自己衣服穿了没有,而后才问:“师兄,你怎么来了?”他问完又沉默,心说终究是在别人家,自己生气了睡的还是别人屋,人家怎么就不能进来。“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我就算看了能怎么样,还得三媒六聘的负责吗?后半句有点出格,有“小老婆”的前车之鉴,他没说出口,把碗跺在床头柜上,里面满满一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清汤大馅馄饨,顶上撒了细碎小葱。他在床边坐下,魏浅予抱着毯子往里挪了挪。梁堂语看他垂眸敛色,一副刀枪不入的模样。“你叫我一声师兄,做错了事情我还不能训你了是吗?说你两句就绝食,你吓唬谁呢?!”魏浅予侧撑着靠在床上,垂着眼盯床上铺的苇席经纬格子,不言语。心中下了决定如果梁堂语再说要他走,他立刻出门买机票回北京,不再这里受气。结果梁堂语训完,也没说一句要他离开的话,只是坐在床前,见他依旧不为所动,沉默了。门虚掩着,晚睡的虫鸣透过缝隙钻进来。“浅予。”梁堂语沉默半晌,沈启明今年夏季水足,梁园里的万物疯长。梁堂语平日修剪盆景花木,五婶收拾枯枝藤蔓,离开这几日,湖边水木趁机爬到岸上,多处已经拦了道。她回来后,做饭空余一直在修整园子。梁堂语经常外出,对魏浅予课业抓的愈发松,给他留下大把闲时。茶罐领着魏浅予在梁园里翻腾够了,频频往街上跑。上街玩,很容易就被东西迷眼,茶罐看中商店里一罐花花绿绿的进口糖,魏浅予看中花鸟市场一只会学话鹩哥。烈日骄阳,一大一小俩傻子站在无遮无拦的街中央,魏浅予看茶罐哈喇子沾满食指,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橱柜拔不下来,问:“你真喜欢那罐糖?”茶罐连两下头,“喜欢。”魏浅予拧巴着眉毛瞅他。从小到大,他有过求而不得但都不在吃上,小时候爱吃杏仁糖,一直到十岁枕头底下都压着。他觉着,一个孩子如果连口腹之欲都的不到满足,就太可怜了,又想起先前月夜里那“两块奶糖”的恩惠。魏浅予踌躇了瞬,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钱,回来给你买。”“不行。”茶罐屁股往后坐坠拉他,生怕将人放跑,急匆匆说:“我妈不让跟梁先生要钱。”“谁要花梁先生的钱了。”魏浅予被他把领口扯下来了,往上提着说:“花别人钱,那是没出息,我花我自己的。”茶罐说:“你没有钱,你衣服还是梁先生给你买的。”魏浅予:“……”无形的天真最致命。“我有钱,有很多钱。”他十分要面子地说:“我的钱都存在一个地方,先前只是没拿出来。”“那你现在能拿出来了?”“对啊。”魏浅予说:“等我拿出钱,我不仅给你买糖,还买沾红糖浆的桂花糕,你吃不吃。”茶罐忙说“吃!你不能骗我的!”魏浅予心说一块桂花糕我真不至于,鄙薄撇了下嘴,伸出手指,“不信我们拉勾,骗人的是小狗。”从花埠里往南数三条的街叫书院亭,乌昌的书院亭好似北京的琉璃厂,是一条主要经营古玩字画、笔墨纸砚和金石玉器的文化街。魏浅予带着茶罐,径直去了最中央那家乌木金匾的画廊,匾上是草圣张旭墨宝“聆染堂”三字,气势磅礴、沉雄高古。在画坛上,提起某个画家或许有人不知,但提起传统颜料,无论是谁都认百年研砂的沈家,都知道遍布全国的“聆染堂”。古往今来,因南北气候景致差异,形成诸多不同风格画派。但画分流派,颜料不分,无论什么风格的创作,都离不开颜色,即便是梁堂语的“六枯山水”,也得“聆染堂”的一品松烟墨才最出效果。魏浅予领着茶罐进门,店内大堂宽阔亮堂,装修古雅,墙上挂了裱在镜框里的字画,卷轴的都摆在门两侧多宝格上,除此之外还有收来的玉器古玩。魏浅予瞅了两眼,想拿点东西回去给他师兄,看有个和田玉扳指不错。但那是个清朝的老物件,血丝沁进玉里,又觉煞气太重,不适合他小白兔一样的师兄。他拉着茶罐往里走,正对门的柜台后整堵红木墙非常气派,七乘七的整齐划分成四十九个大小相同的抽屉,刻颜料名的黄铜片在顶上几十盏厅灯照下泛着光,茶罐眼睛忙着张望两边玻璃罩柜里陈着五颜六色的矿物颜料原石。门面依旧,但店内客流已经没有三十年前的辉煌,台前只有一个留花白须的老头子在挑朱砂。“左边这份,是二等品,中边这份是一等品,最右边这份是特等品。”伙计从左到右指过去,“加两块,加二十。”颜料行当里说的加两块,加二十,都是一克的价格,大幅重彩画作耗费几百克都是有的。老头犹豫不决,拄着拐杖在面前三份不同成色的朱砂来来回回的扫视,想买好的,却又舍不得。魏浅予站在他身后,歪头看了眼,眉头略微皱起。“老先生。”他在老人纠结时冷不丁插话,“买二等品一样使,看画的多是外行人,看不出差别的。”老头和伙计一起看向他,见是个又黑又瘦的孩子,只当是多嘴淘气的,都没理。“研砂好坏就在水飞的精纯,小幅工笔用色纯,明艳,大幅画作用纯色,造价太高,控制不好,就俗了。”他这话一半真一半假,只是听着内行,要梁堂语来辩,根本站不住脚。但老头也不是什么太专业的人,不然不会被伙计拿着“假货”驴。大多数人只知道特等朱砂闪细金,只凭这点鉴别真伪这伙计就是拿掺了细金沫的一等充特等卖。“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不是你来玩的地方。”伙计看他得砸买卖,不耐烦的要赶人。魏浅予从老人身后走到前边,手臂搭在柜台上,镯子碰实木柜面发出哐当一声。伙计盯着那油润的和田玉镯子,霎时间哑了炮。老头最终听了魏浅予的话,买了两百克最便宜的朱砂,伙计又殷勤的多送了两克。老头走了,茶罐仰起头,看他小叔站在台前,背着光,眼角下压紧盯着柜台后的伙计。外边街上潮水一样的人声,反衬得店内异常安静。魏浅予手腕一抬又一压,和田玉镯子撞在柜台上,台面摆着的三份还没来得起收起来的朱砂粉震起飞沫,混在一起全废了。“砰”茶罐和伙计同时被惊得一个哆嗦。魏浅予问:“哪个是特等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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