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无姓,无身无份。”过了一会儿,他轻笑了一声,“呵。”“我倒挺想跟你换的。”楚晋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清他的这句话,他侧过脸,看了对方一眼。但公子的神情依旧漠然,好像刚才的低喃只是一时的错觉。他平淡道:“知道宗政家么?”不可能不知道,毕竟当今世子的母后、君主的发妻,就是宗政家的长女。楚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蹙眉道:“知道。”“不想变得和我一样的话,”公子扭过头,垂下眼,视线没有什么温度,“就离它远一点。”楚晋对上他的目光,又轻微地蹙了一下眉。但公子没给他更多的提示,他自然地收回了目光,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命令道:“起来吧,过几天就该为入质的事做准备了。”跪的太久,双腿已经有些发麻。楚晋撑着地板直身站起来,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就要推门出去。他的手刚刚抵上门,便听见身后,公子的声音掩在炉火噼啪声中,隐隐约约、不甚清晰地传了过来——“……你恨我吗?”前半句话已经听不清了,他只捕捉到最后这几个字。楚晋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收紧,半晌,又松了开来。“不。”他冷静道,“没有你,我几年前就该冻死街头了。”……木门在身后掩上,隔绝了室内的暖意。楚晋望着天边渐渐被黑暗吞噬的残红霞光,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耽搁了太久,天都快要黑了。他正要往后院的方向走去,忽然耳畔一声尖啸,仿佛撕裂了万里长空,紧接着,在天边轰然炸开。漫天星火下,他看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影。他身后是满城烟火,接连不断的花焰将面容映得明明灭灭、绰绰约约。尘世喧嚣,但对上他双眼的一瞬,天地间却忽地静了下来。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倏然放松下来,楚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他身前,不过一晃神,他已经伸手抱住了对方。他抱得很紧,沈孟枝有些喘不过气,只好摸摸他的头发,忐忑地低声问:“不开心?”“开心。”楚晋喃喃道。他想说,看见你的那一刻,那些让他痛苦不安迷茫的事情,好像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沈孟枝松了口气:“那就好。”十六岁的楚晋的心思确实很难猜。他任对方抱了一会儿,随即拍了拍他肩背,说:“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楚晋松开手,看了他片刻,缓慢又认真地问:“什么东西?”“在你房间。”今晚的楚晋似乎变得格外好说话,沈孟枝笑了笑,“去看看吗?”楚晋今日一早就出门进了宫里,所以回来看到房间里的布置时,难得有些愣。大大小小、包装精致的礼物被人摆放得整整齐齐。他转过头,看见桌上摆着几碟糕点,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香气飘进鼻间,楚晋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点饿。他侧了侧脸,问:“你做的?”沈孟枝点头:“我怕你饿了。”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楚晋勾起唇角,很浅地笑了一下。这大概是他进入梦境以来第一次见到楚晋露出这样真心的笑容,心里骤然软了下去。等楚晋吃完面,沈孟枝才从那个笑中回过神般,不自然地掩唇咳了一声。楚晋抱着空碗,低声道:“很好吃。”柔和的烛火下,他的神色软化了许多,再也没有一开始的冷漠,抱着碗的样子甚至有点乖。沈孟枝耳朵不受控地泛起一层浅粉,紧接着,听见他明知故问道:“那些是送我的礼物吗?”“……嗯。”沈孟枝觉得自己似乎中了一种名为楚晋的迷魂药,又或者是屋里太热,热得他头脑都有些不太清醒。他站起身,去拿自己的第一件礼物,碰到实物的一瞬,又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这是掠萤山产的一种香料,叫做千山映雪。”沈孟枝拿起一枚四方的小盒,“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喜欢这个味道。”他打开盒子,清淡松香溢出,幽冷宁神。“但是太稀少了,我只收到了这些。”沈孟枝脸上有些遗憾,放下了盒子,又拿起了旁边的一枚雕花精致的玄玉佩和一枚玄玉发簪,还有一叠精致衣物,语气忽而变得有些不自然:“这几样……只是觉得很适合你。”楚晋支颐,看着他手中的衣物饰品,笑意很深,嗯了一声,问:“是要把我好好打扮一下吗?”沈孟枝耳根热了热,别开眼,低声道:“你不用打扮。”……不论怎样,都很好看。为了掩饰自己的心声,他吸了一口气,又将手移向下一个礼物,结果沉默下来:“……”楚晋看着他手中的画轴,挑了下眉,好像猜到了什么似的,问:“是画了我吗?”沈孟枝犹豫着点了点头。对方却来了兴趣,伸出手来:“让我看看。”出乎他的意料,沈孟枝将画抱得紧紧的,神色异常挣扎。楚晋越看越觉得好奇,越心痒难耐:“画了什么,遮遮掩掩不让我看?”“既然是送我的礼物,”他慢条斯理地引诱道,“我应该有权看的吧。”“……”沈孟枝终于松了手,小声说,“我画画不好看。”楚晋已经拿过了这幅画,慢慢展开,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不由愣了愣。画里的人的确是他。少年手持长剑,身姿卓然,站在茫茫天地间,眉眼含笑,意气风发。沈孟枝没说错,他的确不太会画画。画的背景有些简陋,但所有的笔触都集中在了中央的人影身上,如同被作画的人所偏爱一般,一笔一画,细心又认真,把人画得很好看。任何人第一眼扫过去,目光都会被画中的人那双笑意深深的眉眼所吸引。楚晋近乎是珍重地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画布:“很好看。”好看到他想要藏起来,不止这幅画,还有眼前这个人。沈孟枝松了口气,又听他问:“剑和剑穗,也是送我的吗?”“对。”沈孟枝一一拿给他看,“我记得你喜欢轻一些的剑,不喜欢太薄太钝的,我试过了,这把应该会称手。”“剑穗是我做的,”他弯了弯唇角,“很久不做了,有些生疏,还好成品还能看。”楚晋垂眸,看着他低头将剑穗系到了剑柄上,没有阻拦。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冷硬的剑柄,目光自然垂落,缓缓流转过对方专注的眉眼,随后,定在淡红饱满的唇瓣上。沈孟枝抬眼时便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他愣了一下,不知道楚晋在看什么,但还是笑了一下。然后他的脸就被人捏住了。“沈孟枝,”楚晋喉结动了动,不轻不重地捻了捻指间的软肉,“你对谁都这么好么?”是不是他有多少,旁人也有多少。楚晋慢慢地、又问了一遍:“对朋友,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无论大小楚晋好像都喜欢捏他的脸,好像这是他的什么软肋一样。眼前的家伙明明还是一副少年模样,叫起他的名字来却毫不含糊,沈孟枝唔了一声,垂下眼睫,轻笑了一声:“不一样。”楚晋心神一动,静了会儿,问:“哪里不一样?”沈孟枝抬起脸,看着他,楚晋被他眼底的光亮晃了下神,下意识松了松手。“不一样。”他听见对方说,“我想每一天,都比昨天对你更好一点。”霎那之间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掺着苦与涩,酸与疼,从少时到现在,无数摸爬滚打的种种,刻意被咽下的沉寂的情绪一朝喷薄,像是滚烫的熔浆,楚晋手指微不可察地一抖。他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沈孟枝揉了揉脸,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去拿下一件礼物。楚晋还低着头对着自己的手指出神。他捻了捻指腹的余温,又抬了抬头,看见沈孟枝手上的东西时,神色竟显得有点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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