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容口唇磕绊,叮叮咚咚互相碰撞,脸色阵红阵白,支吾半天也没说出话。周柏神色如常,掌心温热,与程容握手时的动作,也礼貌不失拘谨:“很高兴再见到你,好好玩吧。” 一句话说完,他松手向前,与程容擦肩而过,去陪其他人寒暄了。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慌乱。 他看着程容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关系普通的同学,毕业后没有交集,再见面也没话聊,只能不咸不淡打个招呼,留下或虚假或真实的电话,号码躺在通讯录里,永远不会拨打出去。 周柏表现的那样成熟、稳重、淡定,像任何一个社会人,任何一个被磨平了棱角和热情、日复一日工作的成年人,不再有惊喜的拥抱,不再有呢喃的话音,不再有任何特殊的、与他人不同的待遇。 刚刚灌下去的酒仿佛成了硫酸,在胃里滚烫发酵,程容感觉渐渐直不起腰,好像有人用一只大手捏住胃袋,狠狠拧了一把,又把它从喉口抽出。 他缓缓后退两步,缩进沙发的阴影里,咬牙忍住顶到喉口的痛呼。 ……好疼。 口唇间似乎弥漫血腥,令他作呕。 周柏依旧在和人闲聊、交换联系方式,时不时开怀大笑。他并没有往程容这边看,也没有关注程容,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按部就班做着该做的一切,步骤没有丝毫差错。 程容再忍不住,跌跌撞撞往洗手间扑,打开水龙头,呕的撕心裂肺,眼泪成串往下扑。 不知吐了多久,直到食物酒水都吐空,连胆汁都快吐出,他才稍稍平复,胡乱伸手去拿毛巾,手背一扫,触到一只温热的水杯。 周柏站在身边,目光冷淡看他,在保持安全距离的同时,给他递过水杯。 太远了。 怎么这么远呢。 不行,再靠近一点。 离我更近一点。 程容伸手想抓住对方,周柏气定神闲看着,恰到好处后退半步,让对方扑了个空:“水放在这里,喝好了早点回家,家里还有人等你。” “谁等我?”,程容抢过水杯,一饮而尽,狠狠抹了把唇,“我和你说过了,最开始就说过了,我没答应钱原,也没和别人交往。” 周柏点点头,不置可否,像不知道程容为什么要说这些:“嗯。” 程容感到莫名的绝望,他无法靠近周柏,只得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心里话一股脑吐出来:“我后来、后来去找你了,可你不在s市了,怎样也找不到你。想给你打电话,你把我拉黑了,想看你朋友圈,你把我屏蔽了,想和你聊qq,你把我删除了。” 他越说越委屈,眼前蒙层薄雾:“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都作废,我问了一圈人,也没有你的消息。你是fbi特工吗,怎么这么会躲,怎么也找不到你……” “程容”,周柏从旁边取条毛巾,放在程容手边,没等程容反应,转身便向外走,只有一声叹息,轻飘飘浮在半空,“一个人真心想找另一个人,而不是为了安抚内心空虚,自欺欺人的话……他一定会找到的。” 他说完这句话,背影消失在拐角。 程容被他的话砸在原地,足足愣了几秒,才疯狂推开门往外冲,哪还有周柏的影子。 他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在附近迷宫似的小巷里疯狂串行,不知上帝是否听见他心中的哭嚎,待他瞎撞过一个拐角时,与迎面而来的周柏对个正着。 周柏无奈摸摸鼻子,这下连话都懒得说了,转身往后面走。 程容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快跑两步跟上,脚下一绊向前扑了两步,险些摔成狗啃屎,好在他动作够快,在磕掉门牙之前,牢牢抓住周柏衣摆。 周柏差点被拽个踉跄,想走也没法再走,只得静静等着,听程容要说什么。 “我承认——我承认是我懦弱,我没敢找你,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程容半跪在地,喘息连连,喉口涌上水雾,眼尾被蒸出一片嫣红,“但是刚刚见到你,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好多想说的话说不出来,想做的事做不出来,我真的只有一个想法,我只想抓住你。” “抓住我,然后呢?” “然后……然后……” 是啊,然后呢? 不知道。 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这声音沉如洪钟,一次次、一锤捶撞来,将他打的支离破碎,再也拼不回去。 这声音重复着抓住周柏,抓住周柏,不要让周柏离开。 可是然后呢? 然后怎样,那个声音没告诉他。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牢牢攥紧周柏的衣摆,像攥住什么稀世珍宝。 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他的手上,缓慢却坚定的,一根根扒开他的手指,把衣摆从他紧攥的五指间,一寸寸抽了出去。 程容听到周柏的声音,还是那样和缓,但却平稳淡漠,不含一丝感情:“程容,好自为之,回去吧。” “想听你叫我的名字……”,程容抬手在眼前一抹,竟抹出满臂的泪,他不知自己为什么哽咽,只知恐惧和无奈如附骨之疽,与他紧紧相贴,“想听你叫我容容,你叫一次,叫出来我就放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ps:最后求一波凤凰蛋蛋_(:3」∠)_ ……容容吗? 这样亲昵的称呼……是留给家人的。 “程容,不可能的”,周柏没有遂程容的愿,他甚至没有伸手扶程容,兀自起身挺直腰背,“这是我称呼家人的方式,不会用来称呼你。当然,你也不需要了。” 我不是你的家人了? 这句质问从胸口蹿向喉口,即将吐出时,被程容用力噎回。 周柏表现的这么理智冷漠,他程容无论做出什么,都很难抓住对方。 只能采取迂回战术了。 “……我知道了”,程容踉跄后退两步,靠在墙上,摊开双手,“我不缠你了,你走吧。” 周柏抽紧手指,脚下停滞两秒,快步走出小巷。 天色已经晚了,他急匆匆回到酒店刷卡进房,先把空调打开,等温度渐渐上来,才把外套和围巾摘掉,衬衣解下仔细叠好,进洗手间刮胡洗漱。简单洗掉尘土后,他准备好一次性用具,把热水器电源插好,躺回床上等水烧热。 躺下不到五分钟,外面门铃嗡嗡作响,这次周柏和陈松被安排在一间,他以为陈松喝多回来没带房卡,也没问外面的人是谁,直接将门打开。 【……删减……】 这怎么可能? 可能只是太累太晚,或者在包厢里喝多了酒,暂时提不起兴致而已。 程容绞尽脑汁,帮周柏想着蹙脚的理由,也不知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周柏:“哦,没事,没事,可能太晚了,这屋太凉,对,太凉,白天太累,哈哈,这一天太累了,千里迢迢赶过来,也没个人接待,学校是不是太穷了,哈哈,哈哈……” 他语无伦次,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踉踉跄跄下床,晕头转向往自己床上倒,抓个枕头塞进小腹,又用被子裹住身体。 胃里隐约炸开痛楚,他似乎尝到血腥味,冰的齿间发抖。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这是不可能的。 他晕头转向,各种念头前赴后继,在脑中旋转徘徊,它们揪出他的神经,在绷紧的线路上敲打锤击。 程容疼的无法入眠,不知是胃疼还是头疼,他咬着枕头边,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蒙蒙亮,才隐隐有些睡意。 周柏醒了,周柏在收拾东西,周柏在穿衣服,周柏整理好一切,没有带行李,直接离开了房间。 房间门轻轻一关,程容猛然睁眼。 原来是这样。 周柏曾无数次凌晨离开,或清晨离开,他都没有在意,也没有清醒过来,送对方出门。 那么早醒来收拾东西,估计又累又渴,谁给他做饭,谁给他倒水呢? 他们只不过来t市几天,很快就要离开,为什么还要这么早出门? 程容再无法入睡,他慌忙掀被下床,几步跑到窗旁拉开窗帘,周柏的背影正往东走,三秒后就消失了。 窗台这里视野有限,程容匆忙披上外套,把脚向鞋里一塞,几步跨出房门,疯狂往楼下跑。 站到大街上时,只看到周柏一闪而过的衣摆。 程容不敢跟的太近,怕被周柏看见,引起周柏厌恶,又不敢离的太远,怕周柏人高腿长走太快,把他丢了找不见。 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周柏后面,看周柏轻车熟路拐了几道弯,来到恩慈幼儿园,打开外面的大门。 来幼儿园做什么? 不对,他怎么有幼儿园的钥匙? 程容丈二摸不着头脑,趁周柏进小门后来不及关门,蹑手蹑脚跟了进去。 入目便是狭长的走廊,周柏已经拐进里屋,在厨房生火做饭,叮咚的切菜声隔着门板,隐约传进程容耳朵。 程容喉结一动,饥饿感沿着食道向上蹿,唾液分泌出来,在舌下旋转徘徊。 好久……好久没吃到周柏做的饭了。 他吃了无数次外卖,按周柏留下的菜谱,自己试着做了无数次饭,没有一次能复原周柏的手艺。 周柏会包金元宝饺子,能把鱼腥除的干干净净,会把蛋羹做的色香味美,入口即化。 周柏在炖一锅老鸭汤,程容能闻到稠密细腻的味道,由远即近,在鼻端萦绕。 还有排骨焖土豆、胡萝卜番茄卷、鱼肉松粥、鸡汤南瓜泥…… 程容按捺不住口水,跷脚走到厨房边,从小窗往里看。 后面出现啪嗒啪嗒的声音,一个穿着奶牛连体衣的小男孩,绕过程容闯进门,一把抱住周柏小腿:“哥哥,饿!” 周柏怕烫到小孩连忙关火,把手往围裙上蹭蹭,将小孩一把抱起:“成成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成成用小肉手揉眼,又去抱周柏脖子,奶声奶气回答:“王妈妈,昨天说,哥哥过来做好吃的,我饿醒了!” 周柏腾出只手摸他头发,温柔的小声哄他:“那成成吵醒其他小朋友了吗?” “没有!”,成成挺起胸膛,骄傲回答,“我声音小,谁都不知道!” “成成真乖”,周柏笑了,把成成放下,“那你去帮哥哥拿糖罐过来,悄悄的,不要吵醒别人,可以吗?” “好!”,成成哒哒跑出门,见程容还在那站着,忙不迭开口询问,“哥哥,你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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