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期答完后,奚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听着周泽期的呼吸声,良久,他把自己蜷缩在一起,拉过被子盖着脑袋,瓮声瓮气道:“我好想你啊。”周泽期那边也出现了的小动静,“我也想你。”他说。外面的光照进奚水现在的新卧室,白色的薄纱窗帘垂落在实木地板上,奚禾很疼奚水,书架,书桌,衣柜,都是按照奚水的喜好定制的,靠墙角放着一个细长透明花瓶,插着一支枝叶翠绿的吊钟。“你现在很困吗?”奚水问周泽期,他觉得应该是很困的。“还好,和你说话就不困。”周泽期声音很低,有些字音甚至沙哑得听不清,像粗糙的磨砂纸摩擦着耳廓,酥酥麻麻的,一点点疼意,不过可以忽略不计。奚水摸了摸发麻的耳朵,“那你什么时候睡觉?你那边都快天亮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周泽期忽然问。“我躺下了啊,三哥让我睡觉。”“不怎么困的话,你去你的行李箱里找一下,看有没有一个黑色纸盒。”“没有啊。”奚水躺着没动,他自己收拾的行李箱他还不知道吗?他没有装黑色纸盒进去。“有,我放的。”奚水掀开被子,下了床跑到没有合上的行李箱跟前蹲下,在里头翻找了一遍,很轻易就找到了周泽期说的黑色纸盒,只有巴掌大。手机在床上,奚水隔空喊了一句“什么东西啊?”,纸盒上没有说明,他把盒子拆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橡胶手感的浅绿色椭圆状物体,外面有一层细小粗糙的颗粒。捏着不太软,也不呱唧呱唧叫。奚水回到床上,把手机拿起来,好奇地问周泽期,“这是什么啊?”周泽期把功能轻轻缓缓地和奚水说了一遍,奚水从面色如常到通红如血,耳朵都变成了粉色,他缩在床上,声若蚊蝇,“那需要我再去买一个充电器吗?”“先试试还有没有余电。”周泽期说。奚水把被子掀开,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开了免提放在枕头边上,双手举着那球仔细研究,“怎么试呢?”奚水在后头摸到了几个凸起,他随便按了其中一个,手里的东西突然震动了起来。奚水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把球压在了肚皮底下,球在肚皮底下嗡嗡嗡,震得奚水耳朵都红得要滴出血,奚水抓起手机,表情惊慌地告诉周泽期,“它震动起来啦!”“你碰到开关了。”周泽期忍着笑,他笑完,又觉得心里有些酸涩,本来这时候,他可以亲吻奚水。奚水摸索着把震动关掉了,周泽期又说纸盒里应该还有一根橡胶绳子,穿过球底部的圆环,方便进得太深时可以及时扯出来。“用之前要消毒。”周泽期说道。奚水把这个球放到了床头柜里,“我不会用,我要和你一起。”“周泽期,你睡觉吧,晚安。”国内这时候应该也快天亮了。挂了电话之后,奚水睡了好几个小时,十个小时的时差,这边还是下午,有种睡午觉的感觉。再醒来时,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奚水听见从楼下传上来的隐约的说话声。蓝兰已经到了,奚禾也从舞团回来了。看见奚水,蓝兰朝他招手,“小溪!”蓝兰头发卷成大波浪,素面朝天,不笑不说话时眉眼有些凌厉感,她在学校几乎没有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不是没有人想和她来往,是她自己不愿意和任何人发展成亲密关系。所以她看起来很开心,国内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不管去哪儿,她都很自由洒脱,没有任何抛不下的。“吃饭了吗?学长回来时从超市买了菜,我给你做饭。”蓝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扎头发,一边往厨房走。奚水忙跟上去,“我帮你吧。”奚水蹲在垃圾桶旁边剥大蒜。蓝兰看着稀奇,“你怎么一进来就知道剥蒜?”奚水低着头,剥得很认真,一边回答蓝兰学姐的问题,“周泽期说的,这是调味品,可以不吃,但必须得有。”蓝兰讨厌男人。她切了声,从冰箱里拿出一些菜,关上冰箱门,“他无聊不无聊,没说教你点有用的,教你剥大蒜?”“他也没有教我,是他说什么,我都会记住。”蓝兰“哎哟”了声,“那他能记住你说的任何话吗?”“不,不知道。”奚水蹲得腿有点麻,找了一把椅子过来坐着剥,“这不要紧嘛,那是他的事情,我知道他爱我就可以了。”蓝兰继续“哟”,“恋爱小天才呢这是。”奚水红了红脸。蓝兰把鸡蛋打到碗里,一边用筷子搅拌一边说:“我跟他一个高中的,不过不太熟,我舞蹈生,他是从体育班转走的,他转走那天,他妈到学校里狂扇他巴掌,把他扇走的,他死活不肯转,非要学体育。”奚水不知道这些,他一怔,“为什么?”他见过周泽期的妈妈池秀,很年轻漂亮又开朗的女士,所以很难想象她扇周泽期巴掌的样子。“他家有钱嘛,那么大一个公司,他不继承,谁继承,他姐身体又不好,学的那一行又烧钱又需要人脉,他爸年轻时候也是学体育的,后来自己创业,他爸高血压挺严重,他还和他爸犟,所以他妈才动手的。”奚水把一把剥好的蒜放到碗里,正欲开口,蓝兰抢着他前面说:“家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他们家需要他扛起来,也只有他能扛得起来,他当然可以说拒绝被亲情绑架,去过自由自在的人生,不止是他,任何人都可以,但每个人一定都会存在着束缚着他的东西。”奚水觉得也是,哪怕是蓝兰学姐,她也有所热爱的芭蕾,虽然是梦想和热爱,但也很难说它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束缚。“学姐你为什么给我说这些?”“让你多了解了解这个人,因为我觉得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不会主动告诉你,按照你的性格,你也很难靠自己发现。”“谢谢学姐。”奚水小声说道。“不过,”蓝兰话锋一转,“这也丝毫不影响他是个混蛋,打架斗殴抽烟染发……”“啊,他还染头发啊。”奚水抬着头,惊讶地看着蓝兰。“我还有照片,等会吃饭的时候我给你找找,染的绿色的。”奚禾住在这里,虽然不做饭,但厨具一应俱全,虽然是差生,但文具不是一般的多。蓝兰做了一盘烤鸡翅,炒了三个素菜,剥好的三个水煮蛋,主食是三个半截玉米。奚水啃着玉米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认识周泽期之前的减肥时期。蓝兰吃得很少,她擦了手,发了一大堆照片给奚水,全是周泽期高中时期的,“我们有一个年级群,年级群有名人相册,他的相册是上传得最多的,你想要的话,我整理一个文件夹发给你。”“好。”奚水首先点开的就是绿毛周泽期,高中时期的周泽期的头发很短,干净利落的寸头,这个发型很考验颜值和头型,周泽期轮廓清晰,五官立体,这个发型很适合他,看着凶凶的。头发长度虽然很短,可不影响一眼就能看得见头发的颜色,浅浅的草绿色,很显白,也非常的张扬轻狂。他穿一件黑色的坎肩蹲在学校花坛上,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目中无人的轻傲,旁边站了几个人,露出蓝白校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奚水把照片保存后,发给了周泽期。周泽期过了会儿才回。[靠,你从哪儿搞来的?][蓝兰学姐给我的,我和她在一起呢。][周泽期:你怎么和她在一块儿?][这次交流学习一共有两个名额,我一个,蓝兰学姐一个,她还给我发了很多你以前的照片,你要不要看?][不看。]周泽期那会和吴丰翼一起染头发,吴丰翼染黄的,他染绿色,回家之后各自挨了顿打。[奚水:我等会睡觉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哦。]奚禾在厨房洗碗,奚水追过去,兄弟俩总算能说说话。奚水坐在他后面,好奇地问道:“三哥,乔凡尼和你,是为什么?”他感觉两人之间怪怪的。奚禾倒掉了所有剩菜,把碗碟慢慢放在洗碗机里,回答着奚水,“他追我,我没同意,就这样。”“可你当时很讨厌他啊。”“现在也只是不讨厌啊,我当初很焦虑,因为我知道不仅是当地舞团对亚洲人跳芭蕾的歧视,甚至连部分国人都认为我们不适合跳芭蕾,我心态有很大的问题,他的死缠烂打是火上浇油……”奚禾停了会儿,叹了口气,“小溪,大姐姐给我找了心理医生。”“可他现在还是在绕着你转。”“我已经好多了。”奚禾把洗碗机启动后,洗了手又擦干,才去揉奚水的头发,“我以前总觉得,什么我都要当第一,最好是能靠自己赢,其实,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可以了。”“小溪,我希望你不要重蹈三哥的覆辙。”奚水抱了抱奚禾,“那三哥,你以后会回去吗?”“不会。”奚禾回答得很坚决。奚水仰头错愕地看着奚禾,“啊,为什么?”“虽然不一定非要拿第一,可我也不想输。”奚水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地说道:“三哥,你,要不要换个心理医生?”几秒钟过后,奚禾弹了下奚水的脑门儿。-奚水还得花些时间倒时差,他躺在床上,丁点睡意都没有,手机上显示这边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那国内应该是中午……一点。他回复了家人和同学的消息,最后直接给周泽期打了电话。“你在!干嘛~~~”奚水问手机那边的周泽期,“我们已经一天没见啦!”周泽期“嗯”了声,“我在家,吴丰翼他们也在,他们几个在打游戏,我在看书。”奚水惊讶,“他们在旁边打游戏,你还能看得进去书啊?”“还行,习惯了,”周泽期用眼神示意吴丰翼他们几个把音量调低点,同时戴上了耳机,和奚水说,“吃过饭了?吃的什么?”“烤鸡翅,西蓝花,番茄,玉米,蓝兰学姐做的。”奚水乖乖回答。“很难吃?”“还可以,我比较喜欢你做的饭。”有些找不到话说,奚水抱着被子,声音低低的,“你要好好照顾栀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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