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文没皮没脸,愣支着架子充大尾巴鹰,&ldo;你们甭说硬话拉稀屎。这些年不靠古爷养活着,你们能有吃有穿吗?&rdo;李元文悻悻地骑车走了。
见李元文走远,女人们放肆开了。赵老疙瘩屋里的说:&ldo;咱们村的租子早都齐了,他怎么还来催命。&rdo;李三家的说:&ldo;他是怀里揣马勺,成心没事找事。&rdo;赵老疙瘩屋里的忍不住乐:&ldo;要不说他跟丈母娘叫大嫂子呢。&rdo;
&ldo;瞧他那德行,哪来的丈母娘?&rdo;
&ldo;没有丈母娘,还不兴有小娘啊!&rdo;
不知道那个嚼舌头根儿的胡沁出这么一句话,说出来如同扔进河当间儿一盘石磨,人人心里&ldo;扑通&rdo;一声。赵老疙瘩屋里的、李三家的、以及所有蹲在河边干活的女人们,齐刷刷闭上了嘴,把舌头赶紧咽进肚子里。全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蔫孤寂儿的抽身全撤了。
一条小船看似悠闲地漂流过来,李三站在船头,撒下一片鱼网。动作娴熟表情凝重,每一网都能捕获上赖以生存的希望。在李三看来,大运河比亲娘流淌的奶水强多了
赵老疙瘩担着剃头担子出现在村口,费了半天劲,终于拨响了唤头:&ldo;当……呜儿……&rdo;
镇子上,小买卖的生意还是不怎么的,费半天劲等不来一个买主。买卖不行,煎饼秃浑身也难受,还不时总揉眼睛。没有生意浑身难受,煎饼秃掏出火镰点了袋烟,吧哒着烟袋自言自语:&ldo;不知怎么的,眼皮总跳呢。&rdo;光腚孩瞅瞅爹,吐口唾沫准备给爹的眼皮粘块干树叶,&ldo;娘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爹,你是左眼跳还是右眼跳?&rdo;煎饼秃浓浓地吐出一口烟,&ldo;大概右眼皮。&rdo;
爹的眼皮粘上干树叶果然不跳了,光腚孩开心吹响了竹笛。煎饼秃叼着烟袋,见一摞摊好的煎饼放在风箱上还等不来买主,磕打磕打烟袋掖在腰带上,抬头看看日头,然后在铛上蹭好油,拿了两套煎饼果子,重新煎了煎,拿给光腚孩,&ldo;快送进去吧。&rdo;光腚孩托着煎饼登上古宅台阶进入那扇铜钉包铁的大门。
罗氏见了光腚孩打心底就爱,&ldo;这孩子越来越出息,瞧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rdo;古典也说:&ldo;是有个模样。&rdo;光腚孩放下煎饼乖巧地说:&ldo;爷爷奶奶,我走了,赶明儿再给你老送来。&rdo;罗氏嘱咐道:&ldo;慢着点儿,别叫门坎绊着。&rdo;光腚孩跑着出了房门,&ldo;不要紧,奶奶……&rdo;
光腚孩从大门出来回到摊前,不见了爹,四处张望着喊:&ldo;爹……&rdo;一喊,把果子王喊来了,&ldo;别喊了,你爹让你看摊,卖完这几套,就坐这儿等他。&rdo;光腚孩问:&ldo;俺爹干嘛去了?&rdo;
果子王摇摇头,看着自己的买卖去了。
运河大堤上,煎饼秃跟赶火车似地走着。打鱼的李三喊他:&ldo;秃子没出摊呀?&rdo;煎饼秃不停脚步的应着:&ldo;儿子守着摊儿哪,回家拿点东西。看见俺孩儿他娘了吗?&rdo;李三不确定地回答:&ldo;河边淘豆子了吧,秃子你真有福气啊。&rdo;李三将两条鱼用细柳条穿好,扔上岸来,&ldo;捎上,煮锅鱼汤,香你个跟头。&rdo;煎饼秃退回来几步,站住了说话:&ldo;李三大哥,总白吃你的,报答不了你呀。&rdo;李三抡圆了撒网罩在河面上,&ldo;大河里捞的活物,没本儿的生意,报答个屌毛哇!&rdo;煎饼秃见李三如此说,只好捡起两条活鲫鱼背在身后继续走去。
赵老疙瘩拨着唤头,挑着担子满村子转悠,大概没有转悠出一个主顾,迎面看见煎饼秃拦住了他,&ldo;秃子,没有出摊呀!&rdo;煎饼秃说:&ldo;回家拿点东西。&rdo;说着要走,赵老疙瘩横着担子,&ldo;喂喂,你坐下,给我开开张。&rdo;煎饼秃心里着急还得应付:&ldo;我这儿寸草不长,怎么给你开张?&rdo;赵老疙瘩憨皮赖脸地笑笑,&ldo;这跟垦荒开地一样,让我拿刀子给你戗一戗,头顶一冒火备不住就把地气勾上来,过不了几天准见动静。&rdo;煎饼秃绕过赵老疙瘩,&ldo;你老得了吧,我这是盐碱地,长不出苗儿啦,就这么荒着吧。我正忙着,等我闲着再听你的生意口吧。&rdo;说罢匆匆而去。
赵老疙瘩屋里的正往绳子上晾着破衣烂絮,赵老疙瘩失魂落魄地闯进院子,扔掉剃头担子,先进屋舀了瓢凉水饮了几口压惊。赵老疙瘩屋里的照他屁股就是一笤帚疙瘩,&ldo;剃了几个活儿,天还亮着就回来了?&rdo;赵老疙瘩并未理会笤帚疙瘩,而是万分紧张地跟自家屋里的耳语。赵老疙瘩屋里的没有听完,便捂住赵老疙瘩的嘴,&ldo;这事儿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呀!&rdo;赵老疙瘩急得跺脚,&ldo;这要是出了人命咋办呀!&rdo;赵老疙瘩屋里的最担心的还是赵老疙瘩的命,&ldo;这事咋能管呢,你不要命了!&rdo;赵老疙瘩抱着头蹲在屋门口,&ldo;嘿!&rdo;
煎饼秃是个能压住性子的人,他快步走回家但并不冒失,进院子一看,筛子扣在当地,几只鸡个个撑得动不了劲儿,倒在地上蹬着腿爬都爬不起来。煎饼秃将筛子拾起,缓缓抬起头,果见墙根立着自行车,马褡子上面的&ldo;古&rdo;字表明谁在屋内,望望挂着窗帘的窗户,虚掩的门,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扔掉筛子猛地冲来,一脚将房门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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