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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英杰点头称是，说：&ldo;得，进去凑凑热闹？&rdo;

英豪一撩大褂，&ldo;好嘞，哥哥先高升一步！&rdo;

说着，哥俩大模大样踏上了丹桂茶园的台阶。&ldo;票！&rdo;俩把门的插着腰挡住了二位贝勒爷。

那个年头，谁横谁是爷，是爷就得横。见把门的要票，英豪装傻充愣，&ldo;嘛票！&rdo;

英杰更是不含糊，照着把门的脑顶每人赏了一扇子，&ldo;瞎了！眼珠子掉地上当泡踹了？&rdo;

二道门有管事的，听见有人闹杂儿急忙跑出来，先不问青红皂白，照着俩把门的每人一扇耳帖子，&ldo;有眼无珠的东西，滚一边去！&rdo;扭头马上满脸堆笑，&ldo;呦，二位贝勒爷！那是俩戏班的跟包，临时帮忙的棒槌，他们有眼不识金香玉，二位爷多包涵。小的给二位打帘子了……&rdo;

英杰不依不饶，&ldo;这下三流的地界，都怕黵了爷的鞋底。到这歇歇脚，纯粹是给狗食盆子贴金！&rdo;管事的鸡哆米似的点着头，&ldo;那是，那是。嗨，里边侍候着！给二位爷看茶啦‐‐&rdo;

剧场内一片乌烟瘴气，弥漫着如同烧锅出糟的气味。靠着戏台有几张八仙桌子，围着桌子喝茶嗑瓜子的尚有几分人模样，其他的看客大多数是兵勇和歪戴帽子趿拉鞋的主儿。这些主儿大都不长屁股，有凳子不会坐，要么蹲在上头，要么金鸡独立，轮番登在上头晾脚丫子。闹不清这些人花钱买票干嘛来的，不象是听戏，倒象是专门练嗓子来的。谁的嘴也不闲着，跟蛤蟆吵坑一样吵吵喊叫，听不清一个个扯着嗓子喊叫什么。加上卖香烟瓜子崩豆萝卜的，沏茶续水的，带座找人的，举着托盘扔手巾把儿的，更是使出吃奶的劲头喝五吆六，全然不顾戏台上唱的玩意儿。

管事的把二位贝勒爷带到前排安顿好，亲自抖落开手巾把递到手上，有人在桌子上摆好了黑白瓜子茶壶茶碗，这才消停下来听戏。

二位真来着了，刚一落座花筱翠就出场了。这是一折落子拆出戏，名曰《十三姐》。但见花筱翠扮相凄楚身段婀娜，唱腔尽管平俗，细听起来倒也是委婉甜绵。

英杰英豪抖了一通威风，觉得所有的骨节都舒坦。摇起折扇细品戏文，很觉得有些滋味。只听花筱翠唱道：&ldo;思想起来我的命运太薄，三岁妨死我的天伦父，五岁我的母她是见了阎罗。

二老爹娘下世太早，度日全仗我的嫂子哥……

二位贝勒爷正听得丝丝入扣，场子里突然一片起哄声，闹得最凶的是那些兵痞。

&ldo;换个荤的‐‐&rdo;&ldo;来段艳的‐‐&rdo;&ldo;上小老妈开店‐‐&rdo;

光喊叫不算，伴着喊叫声，兵痞们朝台上扔着干果、铜钱、萝卜皮。花筱翠在台上左右躲闪，还在继续唱着，&ldo;我的哥哥待我好，我的嫂子心眼太恶，今日也是唬，明日也是说，枕边状告动了我的哥哥……

兵痞们闹翻了浆，开始有人朝台上扔茶壶茶碗。几个大兵窜到台前喊叫：&ldo;这是他妈的哪家奉天落子，蒙人哪！&rdo;&ldo;赶紧给老子换段鲜灵的！&rdo;&ldo;&ldo;宝贝儿，干脆让哥哥亲一口，给块大洋算了……&rdo;

英豪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ldo;太臊气了，都给我把臭嘴闭上！&rdo;

别看英杰跟戏园子敢耍横，见了当兵的却怵头，况且这些从关外来的散兵游勇，都跟没家教的野种一样，惹了他们等于找麻烦。急哧掰脸地扯兄弟的衣袖，&ldo;兄弟，兄弟！&rdo;但是，说嘛都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

这种场合他们原本就不该来，这些大兵都是穷极生疯的丧家之犬，整天踅摸着生事找别扭。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这回算是让二位贝勒爷充了熟的。没等英豪领会英杰的意思，几个兵痞就围过来了，打头的是张麻子脸，乱发遮耳还扎撒着铺天盖地的张飞胡子。这张脸瞅一眼够享用一辈子的，活赛南方人下雨天披的蓑衣，酱黄酱黄的。大麻子象是用麻绳勒进去的瘪坑，头发胡子乱糟糟朝四周扎撒着，大麻脸如同扣在稻草垛上的笸箩。麻子没有先礼后兵的程序，过来就把桌子掀了，张口就出言不逊，&ldo;谁的裤裆破了，露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来！&rdo;

英杰挤到前边挡住英豪，&ldo;老总！&rdo;

麻子不知老总该是啥风度，一巴掌把英杰扇到边上，顺手揪住英豪的前胸，&ldo;妈拉个巴子！你算哪棵大葱，敢扫爷们的兴？&rdo;

英豪坚持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往后仰着脑袋，&ldo;你松开手说话会不会？&rdo;

麻子抽动抽动麻子脸，&ldo;嘿，松开手说话，老子没功夫跟你费唾沫！&rdo;话到拳到，出手叫个利落，眼见一记肉锤就要砸碎英豪的印堂。

麻子万没料到，英豪是正经练过跆拳道的，在早稻田大学生运动会上，曾经打遍全校无敌手。事后，几次被日本同学暗算险遭不测，为此，被迫中断学业提前归国。眼见拳到眉心，英豪略闪身子，抡起扇子&ldo;啪&rdo;的一声，响亮地击打在麻子的后脑海上。麻子身手不凡，垫步收腹，闪电般抄起一条板凳，翻身扑将过来。英豪眼疾手快心不乱，站稳脚跟，照准麻子胳膊肘的麻筋又是一扇子，板凳在半悬空掉了下来。就这么寸劲儿，正巧砸了自己的脚，麻子&ldo;唉呦&rdo;一声站不住了。英豪心眼好，生怕麻子摔倒给地球夯个坑，海底捞月把麻子抄了起来，玩儿似的把麻子举过了头顶。举个大活人撩哪都不合适，铆劲一运丹田气，&ldo;噗&rdo;地一声把麻子扔到戏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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