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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第1页）

且说贾母心想今日不比往日，定要教凤姐痛乐一日。本自己懒怠坐席，只在里间屋里榻上歪着和薛姨妈看戏，随心爱吃的拣几样放在小几上，随意吃着说话儿。将自己两桌席面，赏那没有席面的大小丫头并那应着差的妇人等，命他们在窗外廊檐下，也只管坐着随意吃喝，不必拘礼。王夫人和邢夫人在地下高桌上坐着，外面几席是他们姐妹们坐。贾母不时吩咐尤氏等：&ldo;让凤丫头坐上面，你们好生替我待东，难为他一年到头辛苦。&rdo;尤氏答应了，又笑回道：&ldo;他说坐不惯首席，坐在上头，横不是竖不是的，酒也不肯喝。&rdo;

贾母听了，笑道：&ldo;你不会，等我亲自让他去。&rdo;凤姐儿忙也进来笑说：&ldo;老祖宗别信他们的话。我喝了好几钟了。&rdo;贾母笑着，命尤氏等：&ldo;拉他出去，按在椅子上，你们都轮流敬他。他再不吃，我当真的就亲自去了。&rdo;尤氏听说，忙笑着又拉他出来坐下，命人拿了台盏斟了酒，笑道：&ldo;一年到头，难为你孝顺老太太、太太和我。我今儿没什么疼你的，亲自斟酒。我的乖乖，你在我手里喝一口罢。&rdo;凤姐儿笑道：&ldo;你要安心孝敬我，跪下，我就喝。&rdo;

尤氏笑道：&ldo;说的你不知是谁!我告诉你说罢：好容易今儿这一遭，过了后儿，知道还得象今儿这样的不得了?趁着尽力灌两钟子罢。&rdo;凤姐儿见推不过，只得喝了两钟。

接着众姐妹也来，凤姐也只得每人的喝了两口。赖嬷嬷见贾母尚且这等高兴，也少不得来凑趣儿，领着些嬷嬷们也来敬酒。凤姐儿也难推脱，只得喝了两口。鸳鸯等也都来敬，凤姐儿真不能了，忙央告道：&ldo;好姐姐们饶了我罢!我明儿再喝罢。&rdo;鸳鸯笑道：&ldo;真个的!我们是没脸的了?就是我们在太太跟前，太太还赏个脸儿呢。往常倒有些体面，今儿当着这些人，倒做起主子的款儿来了。我原不该来，不喝，我们就走。&rdo;说着真个回去了。凤姐儿忙忙拉住，笑道：&ldo;好姐姐，我喝就是了。&rdo;说着拿过酒来，满满的斟了一杯喝干，鸳鸯方笑了散去。

然后又入席，凤姐儿自觉酒沉了，心里突突的往上撞，要往家去歇歇。

只见那耍百戏的上来，便和尤氏说：&ldo;预备赏钱，我要洗洗脸去。&rdo;尤氏点头。

凤姐儿瞅人不防，便出了席，往房门后檐下走来。平儿留心，也忙跟了来，凤姐便扶着他。才至穿廊下，只见他屋里的一个小丫头子正在那里站着，见他两个来了，回身就跑。凤姐儿便疑心，忙叫;那丫头先只装听不见，无奈后面连声儿叫，也只得回来。凤姐儿越发起了疑心，忙和平儿进了穿廊。叫那小丫头子也进来，把槅扇开了，凤姐坐在当院子的台阶上，命那丫头子跪下，喝命平儿：&ldo;叫两个二门上的小厮来，拿绳子鞭子，把眼睛里没主子的小蹄子打烂了!&rdo;那小丫头子已经吓的魂飞魄散，哭着只管碰头求饶。凤姐儿问道：&ldo;我又不是鬼，你见了我，不识规矩站住，怎么倒往前跑?&rdo;小丫头子哭道：&ldo;我原没看见奶奶来，我又惦记着屋里没人，才跑来着。&rdo;凤姐儿道：&ldo;屋里既没人，谁叫你又来的?你就没看见，我和平儿在后头扯着脖子叫了你十来声，越叫越跑。离的又不远，你聋了吗?你还和我强嘴!&rdo;说着，扬手一巴掌打在脸上，打的那小丫头子一栽;这边脸上又一下，登时小丫头子两腮紫胀起来。平儿忙劝：&ldo;奶奶仔细手疼。&rdo;凤姐便说：&ldo;你再打着问他跑什么。他再不说，把嘴撕烂了他的!&rdo;那小丫头子先还强嘴，后来听见凤姐儿要烧了红烙铁来烙嘴，方哭道：&ldo;二爷在家里，打发我来这里瞧着奶奶，要见奶奶散了，先叫我送信儿去呢。不承望奶奶这会子就来了。&rdo;凤姐儿见话里有文章，便又问道：&ldo;叫你瞧着我做什么?难道不叫我家去吗?

必有别的原故，快告诉我，我从此以后疼你。你要不实说，立刻拿刀子来割你的肉!&rdo;说着，回头向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向那丫头嘴上乱戳。吓的那丫头一行躲一行哭求，道：&ldo;我告诉奶奶，可别说我说的。&rdo;平儿一旁劝，一面催他叫他快说。丫头便说道：&ldo;二爷也是才来，来了就开箱子，拿了两块银子，还有两支簪子、两匹缎子，叫我悄悄的送与鲍二的老婆去，叫他进来。

他收了东西，就往咱们屋里来了。二爷叫我瞧着奶奶。底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rdo;

凤姐听了，已气的浑身发软，忙立起身来，一径来家。刚至院门，只见有一个小丫头在门前探头儿，一见了凤姐也缩头就跑。凤姐儿提着名字喝住，那丫头本来伶俐，见躲不过了，越发的跑出来了，笑道：&ldo;我正要告诉奶奶去呢，可巧奶奶来了。&rdo;凤姐道：&ldo;告诉我什么?&rdo;那丫头便说：&ldo;二爷在家……&rdo;这般如此，将方才的话也说了一遍。凤姐啐道：&ldo;你早做什么了?

这会子我看见你了，你来推干净儿!&rdo;说着，扬手一下，打的那丫头一个趔趄，便蹑脚儿走了。

凤姐来至窗前，往里听时，只听里头说笑道：&ldo;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rdo;贾琏道：&ldo;他死了，再娶一个也这么着，又怎么样呢?&rdo;那个又道：&ldo;他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只怕还好些。&rdo;贾琏道：&ldo;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儿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说。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夜叉星!&rdo;凤姐听了，气的浑身乱战，又听他们都赞平儿，便疑平儿素日背地里自然也有怨言了，那酒越发涌上来了。也并不忖夺，回身把平儿先打了两下子。一脚踢开了门，进去也不容分说，抓着鲍二家的就撕打。又怕贾琏走了，堵着门站着骂道：&ldo;好娼妇!你偷主子汉子，还要治死主子老婆!平儿过来!你们娼妇们一条藤儿多嫌着我，外面儿你哄我!&rdo;说着，又把平儿打了几下。打的平儿有冤无处诉，只气得干哭。骂道：&ldo;你们做这些没脸的事，好好的又拉上我做什么!&rdo;说着，也把鲍二家的撕打起来。

贾琏也因吃多了酒，进来高兴，不曾做的机密，一见凤姐来了，早没了主意。又见平儿也闹起来，把酒也气上来了。凤姐儿打鲍二家的，他已又气又愧，只不好说的，今见平儿也打，便上来踢骂道：&ldo;好娼妇!你也动手打人!&rdo;平儿气怯，忙住了手，哭道：&ldo;你们背地里说话，为什么拉我呢?&rdo;凤姐见平儿怕贾琏，越发气了，又赶上来打着平儿，偏叫打鲍二家的。平儿急了，便跑出来找刀子要寻死。外面众婆子丫头忙拦住解劝。这里凤姐见平儿寻死去，便一头撞在贾琏怀里，叫道：&ldo;他们一条藤儿害我，被我听见，倒都唬起我来!你来勒死我罢!&rdo;贾琏气的墙上拔出剑来，说道：&ldo;不用寻死!

我真急了!一齐杀了，我偿了命，大家干净!&rdo;

正闹的不开交，只见尤氏等一群人来了，说：&ldo;这是怎么说?才好好的，就闹起来。&rdo;贾琏见了人，越发倚酒三分醉逞起威风来，故意要杀凤姐儿。

凤姐儿见人来了，便不似先前那般泼了，撂下众人，便哭着往贾母那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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