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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第1页）

却说金莲，只说往他屋里去，慌的往外走不迭。不想西门庆进仪门来了，他便藏在影壁边黑影儿里，看着西门庆进入上房，悄悄走来窗下听觑。只见玉箫站在堂屋门首，说道：&ldo;五娘怎的不进去？&rdo;又问：&ldo;姥姥怎的不见？&rdo;金莲道：&ldo;老行货子，他害身上疼，往房里睡去了。&rdo;良久，只听月娘问道：&ldo;你今日怎的叫恁两个新小王八子？唱又不会唱，只一味&lso;三弄梅花&rso;。&rdo;玉楼道：&ldo;只你临了教他唱&lso;鸳鸯浦莲开&rso;，他才依了你唱。好两个猾小王八子，不知叫什么名字，一日在这里只是顽。&rdo;西门庆道：&ldo;一个叫韩佐，一个叫邵谦。&rdo;月娘道：&ldo;谁晓的他叫什么谦儿李儿！&rdo;不防金莲蹑足潜踪进去，立在暖炕儿背后，忽说道：&ldo;你问他？正经姐姐吩咐的曲儿不叫他唱，平白胡枝扯叶的教他唱什么&lso;忆吹箫&rso;，支使的小王八子乱腾腾的，不知依那个的是。&rdo;玉楼&ldo;哕&rdo;了一声，扭回头看见是金莲，便道：&ldo;这个六丫头，你在那里来？猛可说出话来，倒唬我一跳。单爱行鬼路儿。你从多咱走在我背后？&rdo;小玉道：&ldo;五娘在三娘背后，好少一回儿。&rdo;金莲点着头儿向西门庆道：&ldo;哥儿，你脓着些儿罢了。你那小见识儿，只说人不知道。他是甚&lso;相府中怀春女&rso;？他和我都是一般的后婚老婆。什么他为你&lso;褪湘裙杜鹃花上血&rso;，三个官唱两个喏，谁见来？孙小官儿问朱吉，别的都罢了，这个我不敢许。可是你对人说的，自从他死了，好应心的菜儿也没一碟子儿。没了王屠，连毛吃猪！你日逐只［口床］屎哩？俺们便不是上数的，可不着你那心罢了。一个大姐姐这般当家立纪，也扶持不过你来，可可儿只是他好。他死，你怎的不拉住他？当初没他来时，你怎的过来？如今就是诸般儿称不上你的心了。题起他来，就疼的你这心里格地地的！拿别人当他，借汁儿下面，也喜欢的你要不的。只他那屋里水好吃么？&rdo;月娘道：&ldo;好六姐，常言道：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自古镟的不圆砍的圆。你我本等是迟货，应不上他的心，随他说去罢了。&rdo;金莲道：&ldo;不是咱不说他，他说出来的话灰人的心。只说人愤不过他。&rdo;那西门庆只是笑，骂道：&ldo;怪小y妇儿，胡说了你，我在那里说这个话来？&rdo;金莲道：&ldo;还是请黄内官那日，你没对着应二和温蛮子说？怪不的你老婆都死绝了，就是当初有他在，也不怎么的。到明日再扶一个起来，和他做对儿就是了。贼没廉耻撒根基的货！&rdo;说的西门庆急了，跳起来，赶着拿靴脚踢他，那妇人夺门一溜烟跑了。

这西门庆赶出去不见他，只见春梅站在上房门首，就一手搭伏春梅肩背往前边来。月娘见他醉了，巴不的打发他前边去睡，要听三个姑子宣卷。于是教小玉打个灯笼，送他前边去。金莲和玉箫站在穿廊下黑影中，西门庆没看见，迳走过去。玉箫向金莲道：&ldo;我猜爹管情向娘屋里去了。&rdo;金莲道：&ldo;他醉了，快发讪，由他先睡，等我慢慢进去。&rdo;这玉箫便道：&ldo;娘，你等等，我取些果子儿捎与姥姥吃去。&rdo;于是走到床房内，拿些果子递与妇人，妇人接的袖了，一直走到他前边。只见小玉送了回来，说道：&ldo;五娘在那边来？爹好不寻五娘。&rdo;

金莲到房门首，不进去，悄悄向窗眼望里张觑，看见西门庆坐在床上，正搂着春梅做一处顽耍。恐怕搅扰他，连忙走到那边屋里，将果子交付秋ju。因问：&ldo;姥姥睡没有？&rdo;秋ju道：&ldo;睡了一大回了。&rdo;金莲嘱咐他：&ldo;果子好生收在拣妆内。&rdo;又复往后边来。只见月娘、李娇儿、孟玉楼、西门大姐、大妗子、杨姑娘，并三个姑子带两个小姑子，坐了一屋里人。薛姑子便盘膝坐在月娘炕上，当中放着一张炕桌儿，炷了香，众人都围着他，听他说佛法。只见金莲笑掀帘子进来，月娘道：&ldo;你惹下祸来，他往屋里寻你去了。你不打发他睡，如何又来了？我还愁他到屋里要打你。&rdo;金莲笑道：&ldo;你问他敢打我不敢？&rdo;月娘道：&ldo;你头里话出来的忒紧了，他有酒的人，一时激得恼了，不打你打狗不成？俺每倒替你捏两把汗，原来你到这等泼皮。&rdo;金莲道：&ldo;他就恼，我也不怕他，看不上那三等儿九做的。正经姐姐吩咐的曲儿不教唱，且东沟犁西沟耙，唱他的心事。就是今日孟三姐的好日子，也不该唱这离别之词。人也不知死到那里去了，偏有那些佯慈悲假孝顺，我是看不上。&rdo;大妗子道：&ldo;你姐妹每乱了这一回，我还不知因为什么来。姑夫好好的进来坐着，怎的又出去了？&rdo;月娘道：&ldo;大妗子，你还不知道，那一个因想起李大姐来，说年时孟三姐生日还有他，今年就没他，落了几点眼泪，教小优儿唱了一套&lso;忆吹箫，玉人儿何处也&rso;。这一个就不愤他唱这词，刚才抢白了他爹几句。抢白的那个急了，赶着踢打，这贼就走了。&rdo;杨姑娘道：&ldo;我的姐姐，你随官人教他唱罢了，又抢白他怎的？想必每常见姐姐每都全全儿的，今日只不见了李家姐姐，汉子的心怎么不惨切个儿。&rdo;孟玉楼道：&ldo;好奶奶，若是我每，谁嗔他唱！俺这六姐姐平昔晓的曲子里滋味，见那个夸死了的李大姐，比古人那个不如他，又怎的两个相交情厚，又怎么山盟海誓，你为我，我为你。这个牢成的又不服气，只顾拿言语抢白他，整厮乱了这半日。&rdo;杨姑娘道：&ldo;我的姐姐，原来这等聪明！&rdo;月娘道：&ldo;他什么曲儿不知道！但题起头儿，就知尾儿。象我每叫唱老婆和小优儿来，只晓的唱出来就罢了。偏他又说那一段儿唱的不是了，那一句儿唱的差了，又那一节儿稍了。但是他爹说出个曲儿来，就和他白搽白乱，必须搽恼了才罢。&rdo;孟玉楼在旁边戏道：&ldo;姑奶奶你不知，我三四胎儿只存了这个丫头子，这般精灵古怪的。&rdo;金莲笑向他打了一下，说道：&ldo;我到替你争气，你到没规矩起来了。&rdo;杨姑娘道：&ldo;姐姐，你今后让官人一句儿罢。常言：一夜夫妻百夜恩，相随百步也有个徘徊之意。一个热突突人儿，指头儿似的少了一个，有个不想不疼不题念的？&rdo;金莲道：&ldo;想怎不想，也有个常时儿。一般都是你的老婆，做什么抬一个灭一个？只嗔俺们不替他戴孝，他又不是婆婆，胡乱戴过断七罢了，只顾戴几时？&rdo;杨姑娘道：&ldo;姐姐每见一半不见一半儿罢。&rdo;大妗子道：&ldo;好快！断七过了，这一向又早百日来了。&rdo;杨姑娘问：&ldo;几时是百日？&rdo;月娘道：&ldo;早哩，腊月二十六日。&rdo;王姑子道：&ldo;少不的念个经儿。&rdo;月娘道：&ldo;挨年近节，念什么经！他爹只好过年念罢了。&rdo;说着，只见小玉拿上一道茶来，每人一盏。

须臾吃毕。月娘洗手，向炉中炷了香，听薛姑子讲说佛法。薛姑子就先宣念偈言，讲了一段五戒禅师破戒戏红莲女子，转世为东坡佛印的佛法。讲说了良久方罢。只见玉楼房中兰香，拿了两方盒细巧素菜果碟、茶食点心来，收了香炉，摆在桌上。又是一壶茶，与众人陪三个师父吃了。然后又拿荤下饭来，打开一坛麻姑酒，众人围炉吃酒。月娘便与大妗子掷色抢红。金莲便与李娇儿猜枚，玉箫在旁边斟酒，便替金莲打桌底下转子儿。须臾把李娇儿赢了数杯。玉楼道：&ldo;等我和你猜，你只顾赢他罢。&rdo;却要金莲拿出手来，不许褪在袖子里，又不许玉箫近前。一连反赢了金莲几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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