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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正饮酒中间，只见玳安来说：&ldo;贲四叔来了，请爹说话。&rdo;西门庆道：&ldo;你叫他来这里说罢。&rdo;不一时，贲四进来，向前作了揖，旁边安顿坐了。玳安又取一双钟箸放下。西门庆令玳安后边取菜蔬。西门庆因问他：&ldo;庄子上收拾怎的样了？&rdo;贲四道：&ldo;前一层才盖瓦，后边卷棚昨日才打的基，还有两边厢房与后一层住房的料，都没有。客位与卷棚漫地尺二方砖，还得五百，那旧的都使不得。砌墙的大城角也没了。垫地脚带山子上土，也添够了百多车子。灰还得二十两银子的。&rdo;西门庆道：&ldo;那灰不打紧，我明日衙门里吩咐灰户，教他送去。昨日你砖厂刘公公说送我些砖儿。你开个数儿，封几两银子送与他，须是一半人情儿回去。只少这木植。&rdo;贲四道：&ldo;昨日老爹吩咐，门外看那庄子，今早同张安儿去看，原来是向皇亲家庄子。大皇亲没了，如今向五要卖神路明堂。咱们不要他的，讲过只拆他三间厅、六间厢房、一层群房就够了。他口气要五百两。到跟前拿银子和他讲，三百五十两上，也该拆他的。休说木料，光砖瓦连土也值一二百两银子。&rdo;应伯爵道：&ldo;我道是谁来！是向五的那庄子。向五被人争地土，告在屯田兵备道，打官司使了好多银子。又在院里包着罗存儿。如今手里弄的没钱了。你若要，与他三百两银子，他也罢了。冷手挝不着热馒头。&rdo;西门庆吩咐贲四：&ldo;你明日拿两锭大银子，同张安儿和他讲去，若三百两银子肯，拆了来罢。&rdo;贲四道：&ldo;小人理会。&rdo;良久，后边拿了一碗汤、一盘蒸饼上来，贲四吃了。斟上，陪众人吃酒。书童唱了一遍，下去了。

应伯爵道：&ldo;这等吃的酒没趣。取个骰盆儿，俺们行个令儿吃才好。&rdo;西门庆令玳安：&ldo;就在前边六娘屋里取个骰盆来。&rdo;不一时，玳安取了来，放在伯爵跟前，悄悄走到西门庆耳边说：&ldo;六娘房里哥哭哩。迎春姐叫爹着个人儿接接六娘去。&rdo;西门庆道：&ldo;你放下壶，快叫个小厮拿灯笼接去！&rdo;因问：&ldo;那两个小厮在那里？&rdo;玳安道：&ldo;琴童与棋童儿先拿两个灯笼接去了。&rdo;伯爵见盆内放着六个骰儿，即用手拈着一个，说：&ldo;我掷着点儿，各人要骨牌名一句儿，见合着点数儿，如说不过来，罚一大杯酒。下家唱曲儿，不会唱曲儿说笑话儿，两桩儿不会，定罚一大杯。&rdo;西门庆道：&ldo;怪狗才，忒韶刀了！&rdo;伯爵道：&ldo;令官放个屁，也钦此钦遵。你管我怎的！&rdo;叫来安：&ldo;你且先斟一杯，罚了爹，然后好行令。&rdo;西门庆笑而饮之。伯爵道：&ldo;众人听着，我起令了！说差了也罚一杯。&rdo;说道：&ldo;张生醉倒在西厢。吃了多少酒？一大壶，两小壶，&rdo;果然是个么。西门庆叫书童儿上来斟酒，该下家谢希大唱。希大拍着手儿道：&ldo;我唱个《折桂令》儿你听罢。&rdo;唱道：

可人心二八娇娃，百件风流，所事撑达。眉蹙春山，眼横秋水，［髟丐］绾着乌鸦。干相思，撇不下一时半霎；咫尺间，如隔着海角天涯。瘦也因他，病也因他。谁与做个成就了姻缘，便是那救苦难的菩萨。

伯爵吃了酒，过盆与谢希大掷，轮着西门庆唱。谢希大拿过骰儿来说：&ldo;多谢红儿扶上床。甚么时候？三更四点。&rdo;可是作怪，掷出个四来。伯爵道：&ldo;谢子纯该吃四杯。&rdo;希大道：&ldo;折两杯罢，我吃不得。&rdo;书童儿满斟了两杯，先吃了头一杯，等他唱。席上伯爵二人把一碟子荸荠都吃了。西门庆道：&ldo;我不会唱，说个笑话儿罢。&rdo;说道：&ldo;一个人到果子铺问：&ldo;可有榧子么？&rdo;那人说有。取来看，那买果子的不住的往口里放。卖果子的说：&lso;你不买，如何只顾吃？&rso;那人道：&lso;我图他润肺。&rso;那卖的说：&lso;你便润了肺，我却心疼。&rso;&rdo;众人都笑了。伯爵道：&ldo;你若心疼，再拿两碟子来。我媒人婆拾马粪──越发越晒。&rdo;谢希大吃了。第三该西门庆掷。说：&ldo;留下金钗与表记。多少重？五六七钱。&rdo;西门庆拈起骰儿来，掷了个五。书童儿也只斟上两钟半酒。谢希大道：&ldo;哥大量，也吃两杯儿，没这个理。哥吃四钟罢，只当俺一家孝顺一钟儿。&rdo;该韩伙计唱。韩道国让：&ldo;贲四哥年长。&rdo;贲四道：&ldo;我不会唱，说个笑话儿罢。&rdo;西门庆吃过两钟，贲四说道：&ldo;一官问jian情事。问：&lso;你当初如何jian他来？&rso;那男子说：&lso;头朝东，脚也朝东jian来。&rso;官云：&lso;胡说！那里有个缺着行房的道理！&rso;旁边一个人走来跪下，说道：&lso;告禀，若缺刑房，待小的补了罢！&rso;&rdo;应伯爵道：&ldo;好贲四哥，你便益不失当家！你大官府又不老，别的还可说，你怎么一个行房，你也补他的？&rdo;贲四听见此言，唬的把脸通红了，说道：&ldo;二叔，什么话！小人出于无心。&rdo;伯爵道：&ldo;什么话？檀木靶，没了刀儿，只有刀鞘儿了。&rdo;那贲四在席上终是坐不住，去又不好去，如坐针毡相似。西门庆饮毕四钟酒，就轮该贲四掷。贲四才待拿起骰子来，只见来安儿来请：&ldo;贲四叔，外边有人寻你。我问他，说是窑上人。&rdo;这贲四巴不得要去，听见这一声，一个金蝉脱壳走了。西门庆道：&ldo;他去了，韩伙计你掷罢。&rdo;韩道国举起骰儿道：&ldo;小人遵令了。&rdo;说道：&ldo;夫人将棒打红娘。打多少？八九十下。&rdo;伯爵道：&ldo;该我唱，我不唱罢，我也说个笑话儿。教书童合席都筛上酒，连你爹也筛上。听我这个笑话：一个道士，师徒二人往人家送疏。行到施主门首，徒弟把绦儿松了些，垂下来。师父说：&lso;你看那样！倒象没屁股的。&rso;徒弟回头答道：&lso;我没屁股，师父你一日也成不得。&rso;&rdo;西门庆骂道：&ldo;你这歪狗才，狗口里吐出什么象牙来！&rdo;这里饮酒不题。

且说玳安先到前边，又叫了画童，拿着灯笼，来吴大妗子家接李瓶儿。瓶儿听见说家里孩子哭，也等不得上拜，留下拜钱，就要告辞来家。吴大妗、二妗子那里肯放：&ldo;好歹等他两口儿上了拜儿！&rdo;月娘道：&ldo;大妗子，你不知道，倒教他家去罢。家里没人，孩子好不寻他哭哩！俺每多坐回儿不妨事。&rdo;那吴大妗子才放了李瓶儿出门。玳安丢下画童，和琴童儿两个随轿子先来家了。落后，上了拜，堂客散时，月娘等四乘轿子，只打着一个灯笼，况是八月二十四日，月黑时分。月娘问：&ldo;别的灯笼在那里，如何只一个？&rdo;棋童道：&ldo;小的原拿了两个来。玳安要了一个，和琴童先跟六娘家去了。&rdo;月娘便不问，就罢了。潘金莲有心，便问棋童：&ldo;你们头里拿几个来？&rdo;棋童道：&ldo;小的和琴童拿了两个来，落后玳安与画童又要了一个去，把画童换下，和琴童先跟了六娘去了。&rdo;金莲道：&ldo;玳安那囚根子，他没拿灯笼来？&rdo;画童道：&ldo;我和他又拿了一个灯笼来了。&rdo;金莲道：&ldo;既是有一个就罢了，怎的又问你要这个？&rdo;棋童道：&ldo;我那等说，他强着夺了去。&rdo;金莲便叫吴月娘：&ldo;姐姐，你看玳安恁贼献勤的奴才！等到家和他答话。&rdo;月娘道：&ldo;奈烦，孩子家里紧等着，叫他打了去罢了。&rdo;金莲道：&ldo;姐姐，不是这等说。俺便罢了，你是个大娘子，没些家法儿，晴天还好，这等月黑，四顶轿子只点着一个灯笼，顾那些儿的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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