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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1页）

且说平安儿被责，来到外边，贲四、来兴众人都乱来问平安儿：&ldo;爹为甚么打你？&rdo;平安哭道：&ldo;我知为甚么！&rdo;来兴儿道：&ldo;爹嗔他放进白赉光来了。&rdo;平安道，&ldo;早是头里你看着，我那等拦他，他只强着进去了。不想爹从后边出来撞见了，又没甚话，吃了茶，再不起身。只见夏老爹来了，我说他去了，他还躲在厢房里又不去。直等拿酒来吃了才去。倒惹的打我这一顿，你说我不造化低！我没拦他？又说我没拦他。他强自进来，管我腿事！打我！教那个贼天杀男盗女娼的狗骨秃，吃了俺家这东西，打背梁脊下过！&rdo;来兴儿道：&ldo;烂折脊梁骨，倒好了他往下撞！&rdo;平安道：&ldo;教他生噎食病，把颡根轴子烂掉了。天下有没廉耻皮脸的，不象这狗骨秃没廉耻，来我家闯的狗也不咬。贼雌饭吃花子［入日］的，再不烂了贼忘八的屁股门子！&rdo;来兴笑道：&ldo;烂了屁股门子，人不知道，只说是臊的。&rdo;众人都笑了。平安道：&ldo;想必是家里没晚米做饭，老婆不知饿的怎么样的。闲的没的干，来人家抹嘴吃。图家里省了一顿，也不是常法儿。不如教老婆养汉，做了忘八倒硬朗些，不教下人唾骂。&rdo;玳安在铺子里篦头，篦了，打发那人钱去了，走出来说：&ldo;平安儿，我不言语，憋的我慌。亏你还答应主子，当家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你怎怪人？常言养儿不要屙金溺银，只要见景生情。比不的应二叔和谢叔来，答应在家不在家，他彼此都是心甜厚间便罢了。以下的人，他又吩咐你答应不在家，你怎的放人来？不打你却打谁！&rdo;贲四戏道：&ldo;平安儿从新做了小孩儿，才学闲闲，他又会顽，成日只踢［毛求］儿耍子。&rdo;众人又笑了一回。贲四道：&ldo;他便为放人进来，这画童儿却为什么，也陪拶了一拶子？是甚好吃的果子，陪吃个儿？吃酒吃肉也有个陪客，十个指头套在拶子上，也有个陪的来？&rdo;那画童儿揉着手，只是哭。玳安戏道：&ldo;我儿少哭，你娘养的你忒娇，把馓子儿拿绳儿拴在你手儿上，你还不吃？&rdo;这里前边小厮热乱不题。

西门庆在厢房中，看着陈敬济封了礼物尺头，写了揭帖，次日早打发人上东京，送蔡驸马、童堂上礼，不在话下。到次日，西门庆往衙门里去了。吴月娘与众房，共五顶轿子，头戴珠翠，身穿锦绣，来兴媳妇一顶小轿跟随，往吴大妗家做三日去了。止留下孙雪娥在家中，和西门大姐看家。早间韩道国送礼相谢：一坛金华酒，一只水晶鹅，一副蹄子，四只烧鸭，四尾鲥鱼。帖子上写着&ldo;晚生韩道国顿首拜&rdo;。书童因没人在家，不敢收，连盒担留下，待的西门庆衙门回来，拿与西门庆瞧。西门庆使琴童儿铺子里旋叫了韩伙计来，甚是说他：&ldo;没分晓，又买这礼来做甚么！我决然不受！&rdo;那韩道国拜说：&ldo;小人蒙老爹莫大之恩，可怜见与小人出了气，小人举家感激不尽。无甚微物，表一点穷心。望乞老爹好歹笑纳。&rdo;西门庆道：&ldo;这个使不得。你是我门下伙计，如同一家，我如何受你的礼！即令原人与我抬回去。&rdo;韩道国慌了，央说了半日。西门庆吩咐左右，只受了鹅酒，别的礼都令抬回去了。教小厮拿帖儿，请应二爹和谢爹去，对韩道国说：&ldo;你后晌叫来保看着铺子，你来坐坐。&rdo;韩道国说：&ldo;礼物不受，又教老爹费心。&rdo;应诺去了。

西门庆又添买了许多菜蔬，后晌时分，在翡翠轩卷棚内，放下一张八仙桌儿。应伯爵、谢希大先到了。西门庆告他说：&ldo;韩伙计费心，买礼来谢我，我再三不受他，他只顾死活央告，只留了他鹅酒。我怎好独享，请你二位陪他坐坐。&rdo;伯爵道：&ldo;他和我讨较来，要买礼谢。我说你大官府那里稀罕你的，休要费心，你就送去，他决然不受。如何？我恰似打你肚子里钻过一遭的，果然不受他的。&rdo;说毕，吃了茶，两个打双陆。不一时，韩道国到了，二人叙礼毕坐下。应伯爵、谢希大居上，西门庆关席，韩道国打横。登时四盘四碗拿来，桌上摆了许多下饭，把金华酒分咐来安儿就在旁边打开，用铜甑儿筛热了拿来，教书童斟酒。伯爵吩咐书童儿：&ldo;后边对你大娘房里说，怎的不拿出螃蟹来与应二爹吃？你去说我要螃蟹吃哩。&rdo;西门庆道：&ldo;傻狗才，那里有一个螃蟹！实和你说，管屯的徐大人送了我两包螃蟹，到如今娘们都吃了，剩下腌了几个。&rdo;吩咐小厮：&ldo;把腌螃蟹［扌扉］几个来。今日娘们都往吴妗子家做三日去了。&rdo;不一时，画童拿了两盘子腌蟹上来。那应伯爵和谢希大两个抢着，吃的净光。因见书童儿斟酒，说道：&ldo;你应二爹一生不吃哑酒，自夸你会唱的南曲，我不曾听见。今日你好歹唱个儿，我才吃这钟酒。&rdo;那书童才待拍着手唱，伯爵道：&ldo;这等唱一万个也不算。你装龙似龙，装虎似虎，下边搽画装扮起来，象个旦儿的模样才好。&rdo;那书童在席上，把眼只看西门庆的声色儿。西门庆笑骂伯爵：&ldo;你这狗才，专一歪厮缠人！&rdo;因向书童道：&ldo;既是他索落你，教玳安儿前边问你姐要了衣服，下边妆扮了来。&rdo;玳安先走到前边金莲房里问春梅要，春梅不与。旋往后问上房玉萧要了四根银簪子，一个梳背儿，面前一件仙子儿，一双金镶假青石头坠子，大红对衿绢衫儿，绿重绢裙子，紫销金箍儿。要了些脂粉，在书房里搽抹起来，俨然就如个女子，打扮的甚是娇娜。走在席边，双手先递上一杯与应伯爵，顿开喉音，在旁唱《玉芙蓉》道：

残红水上飘，梅子枝头小。这些时，眉儿淡了谁描？因春带得愁来到，春去缘何愁未消？人别后，山遥水遥。我为你数归期，画损了掠儿稍。

伯爵听了，夸奖不已，说道：&ldo;象这大官儿，不在了与他碗饭吃。你看他这喉音，就是一管萧。说那院里小娘儿便怎的，那些唱都听熟了。怎生如他这等滋润！哥，不是俺们面奖，似你这般的人儿在你身边，你不喜欢！&rdo;西门庆笑了。怕爵道：&ldo;哥，你怎的笑？我到说的正经话。你休亏这孩子，凡事衣类儿上，另着个眼儿看他。难为李大人送了他来，也是他的盛情。&rdo;西门庆道：&ldo;正是。如今我不在家，书房中一应大小事，都是他和小婿。小婿又要铺子里兼看看。&rdo;应伯爵饮过，又斟双杯。伯爵道：&ldo;你替我吃些儿。&rdo;书童道：&ldo;小的不敢吃，不会吃。&rdo;伯爵道：&ldo;你不吃，我就恼了。我赏你待怎的？&rdo;书童只顾把眼看西门庆。西门庆道：&ldo;也罢，应二爹赏你，你吃了。&rdo;那小厮打了个佥儿，慢慢低垂粉颈，呷了一口。余下半钟残酒，用手擎着，与伯爵吃了。方才转过身来，递谢希大酒，又唱了个曲儿。谢希大问西门庆道：&ldo;哥，书官儿青春多少？&rdo;西门庆道：&ldo;他今年才交十六岁。&rdo;问道：&ldo;你也会多少南曲？&rdo;书童道：&ldo;小的也记不多几个曲子，胡乱答应爹们罢了。&rdo;希大道：&ldo;好个乖觉孩子！&rdo;亦照前递了酒。下来递韩道国。道国道：&ldo;老爹在上，小的怎敢欺心。&rdo;西门庆道：&ldo;今日你是客。&rdo;韩道国道：&ldo;那有此理！还是从老爹上来，次后才是小人吃酒。&rdo;书童下席来递西门庆酒，又唱了一个曲儿。西门庆吃毕，到韩道国跟前。韩道国慌忙立起身来接酒。伯爵道：&ldo;你坐着，教他好唱。&rdo;韩道国方才坐下。书童又唱了个曲儿。韩道国未等词终，连忙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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