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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西门庆听言大喜，那里等的时分，就走到李瓶儿家。妇人便问：&ldo;所言之事如何？&rdo;西门庆道：&ldo;五娘说来，一发等收拾油漆你新房子，你搬去不迟。如今他那边楼上，堆的破零零的，你这些东西过去那里堆放？还有一件打搅，只怕你家大伯子说你孝服不满，如之奈何？&rdo;妇人道：&ldo;他不敢管我的事。休说各衣另饭，当官写立分单，已倒断开了，只我先嫁由爹娘，后嫁由自己。常言：嫂叔不通问，大伯管不的我暗地里事。我如今见过不的日子，他顾不的我。他但若放出个屁来，我教那贼花子坐着死不敢睡着死。大官人你放心，他不敢惹我。&rdo;因问：&ldo;你这房子，也得几时方收拾完备？&rdo;西门庆道：&ldo;我如今吩咐匠人，先替你盖出这三间楼来，及至油漆了，也到五月头上。&rdo;妇人道：&ldo;我的哥哥，你上紧些。奴情愿等到那时候也罢。&rdo;说毕，丫鬟摆上酒，两个欢娱饮酒过夜。西门庆自此，没日不来，俱不必细说。

光阴迅速，西门庆家中已盖了两月房屋。三间玩花楼，装修将完，只少卷棚还未安磉。一日，五月蕤宾时节，正是：

家家门插艾叶，处处户挂灵符。

李瓶儿治了一席酒，请过西门庆来，一者解粽，二者商议过门之事。择五月十五日，先请僧人念经烧灵，然后西门庆这边择娶妇人过门。西门庆因问李瓶儿道：&ldo;你烧灵那日，花大、花三、花四请他不请？&rdo;妇人道：&ldo;我每人把个帖子，随他来不来！&rdo;当下计议已定，单等五月十五日，妇人请了报恩寺十二众僧人，在家念经除灵。

西门庆那日封了三钱银子人情，与应伯爵做生日。早晨拿了五两银子与玳安，教他买办置酒，晚夕与李瓶儿除服。却教平安、画童两个跟马，约午后时分，往应伯爵家来。那日在席者谢希大、祝实念、孙天化、吴典恩、云理守、常峙节连新上会贲第传十个朋友，一个不少。又叫了两个小优儿弹唱。递毕酒，上坐之时，西门庆叫过两个小优儿，认的头一个是吴银儿兄弟，名唤吴惠。那一个不认的，跪下说道：&ldo;小的是郑爱香儿的哥，叫郑奉。&rdo;西门庆坐首席，每人赏二钱银子。吃到日西时分，只见玳安拿马来接，向西门庆耳边悄悄说道：&ldo;二娘请爹早些去。&rdo;西门庆与了他个眼色，就往下走。被应伯爵叫住问道：&ldo;贼狗骨头儿，你过来实说。若不实说，我把你小耳朵拧过一边来，你应爹一年有几个生日？恁日头半天里就拿马来，端的谁使你来？或者是你家中那娘使了你来？或者是里边十八子那里？你若不说，过一百年也不对你爹说，替你这小狗秃儿娶老婆。&rdo;玳安只说道：&ldo;委的没人使小的。小的恐怕夜紧，爹要起身早，拿马来伺候。&rdo;应伯爵奈何了他一回，见不说，便道：&ldo;你不说，我明日打听出来，和你这小油嘴儿算帐。&rdo;于是又斟了一钟酒，拿了半碟点儿，与玳安下边吃去。

良久，西门庆下来更衣，叫玳安到僻静处问他话：&ldo;今日花家有谁来？&rdo;玳安道：&ldo;花三往乡里去了。花四家里害眼，都没人来。只有花大家两口子来。吃了一日斋饭，他汉子先家去了，只有他老婆，临去，二娘叫到房里，与了他十两银子，两套衣服。还与二娘磕了头。&rdo;西门庆道：&ldo;他没说什么？&rdo;玳安道：&ldo;他一字没敢题甚么，只说到明日二娘过来，他三日要来爹家走走。&rdo;西门庆道：&ldo;他真个说此话来？&rdo;玳安道：&ldo;小的怎敢说谎。&rdo;西门庆听了，满心欢喜。又问：&ldo;斋供了毕不曾？&rdo;玳安道：&ldo;和尚老早就去了，灵位也烧了。二娘说请爹早些过去。&rdo;西门庆道：&ldo;我知道了，你处边看马去。&rdo;这玳安正往外走，不想应伯爵在过道内听，猛可叫了一声，把玳安吓了一跳。伯爵骂道：&ldo;贼小骨头儿！你不对我说，我怎的也听见了？原来你爹儿们干的好茧儿！&rdo;西门庆道：&ldo;怪狗才，休要倡扬。&rdo;伯爵道：&ldo;你央我央儿，我不说便了。&rdo;于是走到席上，如此这般，对众人说了一回。把西门庆拉着说道：&ldo;哥，你可成个人！有这等事，就挂口不对兄弟们说声儿？就是花大有些话说，哥只吩咐俺们一声，等俺们和他说，不怕他不依。他若敢道个不字，俺们就与他结下个大疙瘩。端的不知哥这亲事成了不曾？哥一一告诉俺们。比来相交朋友做甚么？哥若有使令去处，兄弟情愿火里火去，水里水去。弟兄们这等待你，哥还只瞒着不说。&rdo;谢希大接过说道：&ldo;哥若不说，俺们明日倡扬的里边李桂姐、吴银儿知道了，大家都不好意思的。&rdo;西门庆笑道：&ldo;我教众位得知罢，亲事已都停当了。&rdo;谢希大道：&ldo;哥到明日娶嫂子过门，俺们贺哥去。哥好歹叫上四个唱的，请俺们吃喜酒。&rdo;西门庆道：&ldo;这个不消说，一定奉请列位兄弟。&rdo;祝实念道：&ldo;比时明日与哥庆喜，不如咱如今替哥把一杯儿酒，先庆了喜罢。&rdo;于是叫伯爵把酒，谢希大执壶，祝实念捧菜，其余都陪跪。把两个小优儿也叫来跪着，弹唱一套《十三腔》&ldo;喜遇吉日&rdo;，一连把西门庆灌了三四钟酒。祝实念道：&ldo;哥，那日请俺们吃酒，也不要少了郑奉、吴惠两个。&rdo;因定下：&ldo;你二人好歹去。&rdo;郑奉掩口道：&ldo;小的们一定伺候。&rdo;须臾，递酒毕，各归席坐下。又吃了一回。看看天晚，那西门庆那里坐的住，赶眼错起身走了。应伯爵还要拦门不放，谢希大道：&ldo;应二哥，你放哥去罢。休要误了他的事，教嫂子见怪。&rdo;

那西门庆得手上马，一直走了。到了狮子街，李瓶儿摘去孝髻，换上一身艳服。堂中灯火荧煌，预备下一桌齐整酒席，上面独独安一张交椅，让西门庆上坐。丫鬟执壶，李瓶儿满斟一杯递上去，磕了四个头，说道：&ldo;今日灵已烧了，蒙大官人不弃，奴家得奉巾栉之欢，以遂于飞之愿。&rdo;行毕礼起来。西门庆下席来，亦回递妇人一杯，方才坐下。因问：&ldo;今日花大两口子没说什么？&rdo;李瓶儿道：&ldo;奴午斋后，叫他进到房中，就说大官人这边亲事。他满口说好，一句闲话也无。只说明日三日里，教他娘子儿来咱家走走。奴与他十两银子，两套衣服，两口子欢喜的要不的。临出门，谢了又谢。&rdo;西门庆道：&ldo;他既恁说，我容他上门走走也不差甚么。但有一句闲话，我不饶他。&rdo;李瓶儿道：&ldo;他若放辣骚，奴也不放过他。&rdo;于是银镶钟儿盛着南酒，绣春斟了送上，李瓶儿陪着吃了几杯。真个是年随情少，酒因境多。李瓶儿因过门日子近了，比常时益发欢喜，脸上堆下笑来，问西门庆道：&ldo;方才你在应家吃酒，玳安来请你，那边没人知道么？&rdo;西门庆道：&ldo;又被应花子猜着，逼勒小厮说了几句，闹混了一场。诸弟兄要与我贺喜，唤唱的，做东道，又齐攒的帮衬，灌上我几杯。我赶眼错就走出来，还要拦阻，又说好歹，放了我来。&rdo;李瓶儿道：&ldo;他们放了你，也还解趣哩。&rdo;西门庆看他醉态颠狂，情眸眷恋，一霎的不禁胡乱。两个口吐丁香，脸偎仙杏，李瓶儿把西门庆抱在怀里叫道：&ldo;我的亲哥！你既真心要娶我，可趁早些。你又往来不便，休丢我在这里日夜悬望。&rdo;说毕翻来倒去，搅做一团，真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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