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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其实即使在孝庄文皇后前期，她的婚姻状况也颇能&ldo;聚焦&rdo;中原汉族人的眼球。为了巩固与蒙古的联盟，皇太极一口气娶了孝庄文皇后和她的姑姑、姐姐三人，&ldo;姑侄三人嫁一夫&rdo;，这在汉族人看来几同乱伦，但由于这是清室入关前的事，在汉人眼里那是&ldo;胡俗&rdo;，因而并没有遭到&ldo;舆论谴责&rdo;。即便孝庄文皇后&ldo;下嫁&rdo;多尔衮真有其事，按满人固有的习俗去看它，恐怕影响也没有多严重，至少不会把它看得严重到要&ldo;葬到墙外去&rdo;的地步。但用汉族文化的眼光去看它，问题就大啦。更何况，还有一个政治因素在中间作梗，为这股&ldo;绯闻&rdo;摇旗造势。

这个政治因素就是&ldo;反清复明&rdo;。如上所说，入关以前，庄妃与多尔衮并没有什么&ldo;绯闻&rdo;，两人之间的事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明末清初一些具有&ldo;反清复明&rdo;思想倾向的知识分子居功甚伟。开头那首诗的作者张煌言就是一位反清斗士，他一直坚持&ldo;反清复明&rdo;立场，顺治年间多次在闽浙沿海一带带兵反清，直到顺治十六年还追随郑成功北伐反清，一直打到长江流域。他以誓与满清不共戴天的情绪写下这首诗，主要目的是大做反清文章，对事情的真实性不会多做冷静求证。

张煌言等抱有&ldo;反清复明&rdo;思想的知识分子，他们对清政府满怀愤恨，眼光自然聚焦在清政府的&ldo;黑暗面&rdo;，多尔衮与孝庄皇后之间存在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风闻不断的不正当关系有悖于封建汉民的传统观念，正是&ldo;炒作&rdo;的最佳材料，于是，你写首诗，我撰个文，他编个故事，&ldo;下嫁&rdo;一事很快被炒得沸沸扬扬。

政治化、情绪化都助长了对这件事的风传和渲染。当然，从更本质的层面看，还是不同的文化背景在起作用。如果没有儒家礼教与满人婚俗之间的差异，想造这么大的舆论也造不起来。要说乱，汉族历代皇室不乏其人。秦始皇的母后乱不乱？武则天乱不乱？但儒家礼教在&ldo;文化&rdo;上历来是道貌岸然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异族的人，更不容许你带半点火星。

人们看历史，常将元、清两朝作比较。成吉思汗威震欧亚，但元朝入主中原不足百年就&ldo;夭折&rdo;了，以一代天骄的英名开创的伟大朝代何以如此&ldo;短命&rdo;？教训就在于它没有认真消化吸收汉族文化，没有用汉族文化把自己武装起来，没有把自己融入到汉族文化之中。相比之下，清朝入主中原后能维持近三百年的统治，它最大的成功就在于努力消化吸收了汉族文化，并成功地把自己融入到汉族文化中。

这种文化融入，在康熙之后的历代皇帝身上都表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他们完全以汉人的封建礼仪文化为标准，此时，孝庄太后的逝世把难题带出来了。孝庄太后的遗愿是葬在清东陵。康熙与祖母的感情非同一般，他当然知道把孝庄太后葬到皇太极身边可以遏制谣言，但又不好违背祖母的遗愿。然而，清东陵正中间的位置已建了顺治帝的孝陵，左右两边是她孙辈、曾孙辈的陵墓用地，把她老人家安置在哪个位置都不合法度，这个法度，说白了就是汉族的封建礼仪，在汉族文化熏陶中长大的康熙举棋不定，祖母的陵墓问题就这么一直拖到他去世，即位的雍正快刀斩乱麻，就地解决，本意是单独将老太后划归一片，以表示对她的尊重，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落人口实：看看，把老太太单独划在风水墙外，不正是说明&ldo;下嫁&rdo;一事确为实事，&ldo;皇族子孙&rdo;都感到&ldo;颜面尽失&rdo;吗？于是&ldo;下嫁&rdo;一说更为盛行，有关此类的猜测、记载随着文人的演绎越来越精彩，越来越为人们津津乐道。征服者的尴尬，也算是被征服者在文化上取得的胜利。

有位作家曾撰文说：马背民族某些本色的、质朴的固有习俗，与汉族文化中的儒家礼教水火难容。这些难以相融的东西，势必会在满人消化力极强的消化道内凝结成几块&ldo;结石&rdo;‐‐昭西陵就是这样一块&ldo;结石&rdo;。人们只看到清朝消化吸收汉族文化获得巨大成功的一面，却忽视了它为此付出极大代价的一面。

清朝用血腥压迫汉民接受他们&ldo;剃头&rdo;的文化，在每个人的背后都留下一个小辫，汉民则用博大精深的&ldo;中原文化&rdo;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清朝统治者，让他们身不由己融入其中，自觉与他们的祖先文化绝缘，在清东陵里留下一道&ldo;隔离墙&rdo;。

第四章畅春园－－－－－－枕着王朝的风雨入眠

都城西直门外十二里曰海淀，淀有南有北。自万泉庄平地涌泉，奔腾豸虎豸虎，汇于丹陵沜，沜之大，以百顷，沃野平踌，澄波远岫，绮合绣错，盖神皋之胜区也。

‐‐清&iddot;康熙《畅春园记》

北大西门对面，有两座奇怪的建筑，他们分别是恩佑寺山门和恩慕寺山门，也是现在畅春园仅存的遗物。

畅春园是康熙利用清华园残存的水脉山石，仿江南山水营建的，寓&ldo;四时皆春&rdo;、&ldo;八风来朝&rdo;、&ldo;六气通达&rdo;之意。恩佑寺的前身就是康熙帝在畅春园中的清溪书屋。康熙，这位执政半个多世纪的帝王，晚年的一半时间，就是在这里卧听王朝风雨、宴请耆老重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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