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敛起笑容,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或许这是明远故意的,为的是能够每次自己刷牙的时候,就能够想起他这叫他该如何评价,这个傻气的,又带着几分痴意的安排?一腔思念直接在种建中心中爆开。与此同时,明远却在半点不给面子地向1127抱怨。“太不公平了!”这太不公平了!告别种建中之后,他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憋屈。这个时空是历史上已知朝代的复刻,但生活在这个时空里的,全都是活生生的人,却一个个毫无所知地走向厄运。1127说过的,曾经在这里进行过的所有“试验”,都无一成功。就算是真有外来者能够成功将一亿贯注入这系统,都无法扭转。活生生的人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走向他们既定宿命的终点。不被允许知道真相。因而重蹈覆辙。“1127!你知道我想要争取什么。”1127马上响应:“是的,亲爱的宿主。我知道您觉得不公,也知道您想要唤起本时空里‘土著们’的危机感,哪怕只是一个两个有识之士……”“这样,我将代表您,与试验方据理力争。”千万贯明远与苏轼一行,在前往杭州的道路上行得很缓慢。毕竟苏轼是去赴任,明远是去见爹,都没什么可以着急的。这一路上,苏轼与种师中小朋友相处得甚是相得。苏轼对种师中的才气十分欣赏。而种师中在国子监中,小小年纪便一路顺风顺水,多了几分恃才傲物之气。但是到了苏轼这等大才面前,气焰顿时又短了,老老实实地看书学写文章,还时不时与苏轼对对、吟绝句、学作诗。明远乐见苏轼与种师中相处。但是他也会忍不住瞎猜:在这个平行时空里,“苏门四学士”究竟会是谁?“后四学士”中已经由他发掘了一个,穿针引线认识了苏轼;而现在,苏轼身边又多了一个小小年纪的追随者?没多久,他们这一行人抵达扬州。还未到扬州时,苏轼就笑明远:“世人都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句话唯有对远之来说,是最最贴切的。”明远轻抿着嘴笑。的确,如果只有“腰缠十万贯”,才有资格“骑鹤下扬州”的话,他明远是“符合资格”的一个。毕竟此刻他随身携带的资产,金银铜钱、盐钞茶引之类,差不多就有十万贯之巨了。只是他又摇摇头对苏轼笑道:“子瞻公此言差矣。腰缠十万贯铜钱,那得有多重?小弟这小腰可承受不住。”苏轼顿时看看明远少年人挺拔纤细的腰身,然后再低头看看自己人至中年之后发福的老腰,顿时叹了一口气:“小老弟,某今日笑你一句,你就反将一军,让某今日晚间少吃一口肉。”明远看着苏轼,实在是忍俊不禁,心想: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苏轼人届中年,却是一派毫无机心,天真烂漫,可爱至极。相反,明远别过脸,望着骑着一匹小马,从后面慢慢跟上来的种师中,心想:这才是个真正腹黑的小坏蛋!一行人进了扬州城。按照苏轼的脾气,自然要将这里好好游览一番。这座城对于苏轼来说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苏轼的恩师欧阳修,曾经在扬州任知州。扬州城中自然留下了不少与欧阳修有关的风物。苏轼对欧阳修景仰有加,便带着明远与种师中一一探访。明远一瞧:哟,眼前这扬州城,还真和后世不大一样。此时城中还没有“瘦西湖”,这后世鼎鼎有名的5a级风景区如今只是一片叫做“蜀岗”的丘陵地带。蜀岗北面,留有欧阳修为了“与民同乐”而营建的一座“平山堂”。这里风景独好,天晴的时候立在平山堂前,能将长江和长江对岸的金山、焦山和北固山“三山”尽收眼底。明远攀上平山堂所在的小丘,瞻仰一番在丘顶绵延的平山堂建筑,转头眺望扬州城的满眼青翠,扬子江的浩浩汤汤。忽听耳边传来1127满含喜悦的声音:“亲爱的宿主!”明远心中一动,猜到1127之前去与试验方沟通,此时可能是出结果了。果然,只听1127开口:“亲爱的宿主,我将您对这个时空内社会试验的‘质疑’提出后,引起了试验道德与伦理委员会的关注。”明远握紧双拳:好也!“当然,道德与伦理委员会成员之中也分为两派,各自持不同意见。但是他们认为您提出了一个重要观点,令人深思。”“结论是?”明远现在只关心结论,这关乎这个时空里的“土著”居民们,是否有权力知晓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并努力做出相应的改变。“委员会目前的意见是:您可以向这个时空里生活的‘土著’透露未来但这必须是您花完一亿贯,并实质性地改变了整个时代之后的才可以。”明远的心原本已接近狂喜,随即又落入谷底。“这样啊!”他改变了时代,这个时代的人才能了解被改变之前的命运?!那还有个鬼用?“在现阶段,您可以以‘非直接’的方式提醒身边人,引起他们的紧迫感。”“但需要注意的是,一定要以‘非直接方式’。”“任何‘直接方式’将继续由试验方屏蔽。”“判定‘直接’与‘非直接’的解释权由委员会保留。”明远闻言叹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试验方还是极大程度地掌握了自主权,可以随时把他们认为是“剧透”的内容都屏蔽掉。但是1127却似乎非常兴奋:“亲爱的宿主,这个时空就全靠你了啊!”明远:这……确实如此,拯救这个时空的压力现在依旧全担在明远身上。“1127相信您!一定可以……”金牌系统的声音微微发颤,似乎是真的见到了足够的希望。“我努力。”明远想想也确实没别的招,只能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他在平山堂后转了一圈,回到堂前,正看见苏轼立于一扇屏风跟前,望着屏风上书写的诗句,那是一首词:“平山栏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手种堂前垂柳,别来几度春风?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行乐直须年少,尊前看取衰翁。”明远一看就明白了为何苏轼看得如此认真。“是欧阳永叔公的词作?”这是欧阳修所写的一首《朝中措》1,专为扬州太守刘敞所写。苏轼点了点头,突然看了看明远,笑道:“六一居士说得太对了,‘行乐直须年少,哪里还等衰翁’?“说着,他便扯着明远的衣袖往平山堂外走,一面眺望眼前盛景,一面遥想欧阳修当年在平山堂上饮酒的盛况:“听说欧阳永叔公当年命人去邵伯湖里采了很多荷花,呼朋唤友到此,在这平山堂上击鼓传花,花传到谁的手上,谁就饮酒赋诗……”“往往玩到深夜,这才披星戴月而归,所以就有了‘坐花载月’的典故。”明远遥想此情此景,也觉得欧阳修当年这太守当的,着实是风雅到了极致。可是这等盛景与雅事,比起日后这里所遭遇的兵燹之灾……明远忽然心中一动,想要尝试一下,于是开口:“子瞻公,我亦听过一首关于他人为这扬州的小令,堪称绝唱。”苏轼听见“堪称绝唱”这四字考语,已近乎心痒难搔,赶紧道:“远之诵来听听。”明远偏头回忆了一会儿,说,“该词作者是亲临扬州,见到扬州的景象,颇多感触,才会写下这一首小令。”他缓缓开口,慢慢吟诵着。“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扬州城附近的竹西亭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盛景,吸引不少人来探幽访胜,比最近几年新修的平山堂还要有名些。开篇工整,词句又清雅空灵,苏轼听了起始,便兴致盎然,连声催促明远往下说。“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此句一出,苏轼挑眉,顿时觉出不对来。春风十里扬州路,本应是红尘繁华,怎么可能只是一片荠麦青青的乡间景象?“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仿佛冷风袭来,一阵寒意,瞬间从头到脚。苏轼站在平山堂前,竟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边听见的。“远之,你能否说清楚一点,什么是‘自胡马窥江去后’?”胡马窥江,自然是指外族入侵,一直打到了长江边上。然而苏轼又不是没读过史书,近代除了五胡乱华时前秦苻坚率八十万大军列阵淝水畔之外,他还难以想象,外族入寇,入侵中原,一直打到了如此南方。除非是……古人所写?但苏轼想想也不对,这是一首“小令”,度曲牌写词,是唐宋才有。因此不可能是唐代之前所作。而盛唐文人做起怀古诗,绝不可能是这般气象。明远却还在自顾自念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一片空空荡荡的冷清景象,凋残破败,与眼前繁华温柔的景致截然不同。明远声调一转,已是下阙。“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眼前的景象唤起了令人难以细述的悲凉心曲:即使拥有卓越才华的小杜到此,恐怕也再难抒写这般深沉的痛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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