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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说了一阵子话，眼看着要登岸了，商华令又折回舱中，说道：&ldo;若兄弟有心，且别告诉一个人今天之事。如今安氏仍未得赦，我送她来见你是犯罪的。&rdo;傅天略点头，又对商华令一拜谢恩。商华令忙扶住他，说道：&ldo;我原是为你欢喜才做的。并不要你拜我。&rdo;傅天略却笑道：&ldo;我如今欢喜了，这也算罢了？&rdo;商华令一时也对不上来。

傅天略随商华令登了岸，又与王妃、傅天浪闲话一会儿，便各自回府了。且说傅天浪满以为今日相见必遭尊妃教训，令他远离玉郡王，谁知尊妃却只字不提，还如从前一样和气，又问傅天浪近来身体如何、吃饭如何，傅天浪恭敬答了。尊妃又笑道：&ldo;我只仍拿你当从前一样看的，你也别拘着。要吃什么、喝什么，说一声就是了。&rdo;傅天浪点头不语。尊妃又道：&ldo;玉儿成婚，听说你们兄弟备了厚礼，多谢费心。&rdo;傅天浪忙道：&ldo;不敢。&rdo;尊妃又道：&ldo;你身上不好，礼到了人不来也无妨。&rdo;傅天浪便暗道：&ldo;难道单为这事约我出来？&rdo;到底不像，却也不敢细问。

既然回府了，傅天浪又打量傅天略似是满腹心事，便问道：&ldo;你说今日尊王妃相约是什么来头？&rdo;傅天略但笑道：&ldo;大概就是别叫你多心罢。这是王妃温柔体贴之处，你还不知道？&rdo;傅天浪点头不语。

傅天略心里为自己难为，且又为母亲心伤，加之身上不好，便也不防头，露出愁容。傅天浪又打量了傅天略，忙道：&ldo;哎，怎么这样流汗起来？&rdo;傅天略刚入沉思，被这么一说方觉冷汗冒了一头，忙取了方帕拭擦，又笑道：&ldo;想必是风寒药发了，冒汗就好了。&rdo;傅天浪放下心来，却道：&ldo;也是，前两日听说你扑了风，今日本不应随我出游的。&rdo;傅天略笑道：&ldo;那里这样娇贵起来了！当初流离的时候，死了还得站起来呢！&rdo;傅天浪听了，却颇为伤心，原当年流离散乱，傅天略年幼在冬日里扑了风，险些死去，凭着一股子韧劲活了下来。虽现看着傅天略身体康健，但总怕当年落下病根，年老体弱时显露也未可知。说着，傅天略起身告辞，从阁楼上下来，银山本与下人们在楼下吹着春风吃着果子，见天略下楼了，忙站起来迎他。

傅天略又问道：&ldo;这天我出门，可有什么事没有？&rdo;银山说道：&ldo;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药房那里说紫团参买不来了。&rdo;傅天略愕然道：&ldo;怎么就买不来了？&rdo;银山便道：&ldo;也就得了一斤，平日里头原能买到的，说是大多被商华令买去了。再有的，也是别的人家要了，咱们是不能争的。便除这一斤之外，那些次品，买了也白化银子。所以这好药不比从前，是有钱也没处买去。&rdo;傅天略笑道：&ldo;一斤也够吃好久了，愁什么！&rdo;银山却道：&ldo;哪够呢？昨儿大夫给二爷开的方子，每天要一两的，老爷平日吃汤药也离不开参。&rdo;傅天略却道：&ldo;我已好了，不必吃参，再找个大夫来，另开一个方子便是。余下的只给兄长配了他日常汤药即可。&rdo;

回了屋里，银山忙让请了大夫，细细给傅天略看了。大夫又要说话，傅天略却道：&ldo;我知道怎么回事，不必同我背医书，听了什么又&lso;邪不胜正&rso;&lso;血不归经&rso;这些怪字怪句，不过风寒咳疾，你开个方子，不要再整什么贵价名方，只要能治病就好，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和药店那点生意？&rdo;那大夫听了傅天略这么一番硬话，腹中纵有千句劝的，如今一句也无了，只道：&ldo;既然如此，我便开个汤剂给公子发散发散便是。&rdo;

晚上傅天略吃过药了，便觉得昏昏沉沉，和衣躺着，只在烛光摇曳间，见得一个青衣妇人伏在地上，哀泣不已。傅天略问道：&ldo;你是谁呢？&rdo;那妇人抬头起来，却是安氏满面血泪，惨不忍睹。傅天略急得心口一阵剧痛，眼前顿时清明起来，睁眼室内空无一人，只是做梦罢了。但心口仍闷闷的绞痛着，外头仍有低低的呜咽声。傅天略拉好衣服，从内室出去，见银山也已醒了，爬起来问道：&ldo;怎么了？&rdo;傅天略却问：&ldo;是谁在哭？&rdo;银山忙说：&ldo;不长眼的东西，大半夜的竟到主子门前哭丧去了？主人莫恼，我且去打发她！&rdo;若在平日，傅天略必然是这一番言谈，但今日却心慈手软起来，说道：&ldo;我听她似有压低哭音的，但悲不自胜，怕有什么隐情，且引她见我。&rdo;银山听天略这样说，也十分吃惊，却仍答应着去了，半天引来了一个穿粗麻衣的妇人，想必是粗使的。那妇人跪在地上，求道：&ldo;奴原以为蹲在外头墙角，并不知是与二爷卧室相近的，扰了二爷之梦，实在万死难恕。求二爷宽宏，不以奴为意。&rdo;天略听她说话和一般粗使仆妇不同，打量一下她的眉眼，说道：&ldo;你是杏子妈妈？&rdo;这妇人闻言颇为惊讶，又点头道：&ldo;二爷真怜老恤下，还能认得婢子。&rdo;天略见她本应是诰命夫人，如今却憔悴支离，身上穿戴破旧，且也是绑腿、内袖露出一截遮掩伤口的打扮，又有刚才之梦，使天略思母之念大增，不觉对杏子妈妈眉目柔和起来，又让银山请她坐下。银山见二爷如此，吓得很慌，以为他病糊涂了，转念又想：&ldo;难道二爷竟未放弃让杏子为倡伎的念头，要对杏子母亲使什么计？&rdo;反正总想不到二爷要真心做好事的头上来。

杏子母亲本姓云，如今称云娘，随着杏子被卖进了来，冰天雪地里捧着长生牌跪求天浪，请他不要让杏子当风尘之人。天浪心肠柔软，哪里受得，故颇为留心杏子，才有当日薄责天略之事。银山说道：&ldo;如今你儿子在仙人那儿居着，也挺好的，你怎么又哭？&rdo;云娘便道：&ldo;不为旁的，为的是杏子原有个妹妹，卖到了东三连家，那刚进了个新主妇，不喜欢咱们孩子，要将她发卖，孤儿寡母，没有计策，故而自伤起来。&rdo;云娘也不敢将此事说给别人，晚上做完活，已是深夜，想着身世悲惨，便蹲在墙角糙丛中，咬着帕子哭了起来，不想叫银山拉了去，她满以为祸事了，少不得被斥责打骂，如今倒不知天略竟这样和气。这夜不知怎么，天略心肠最软，听了云娘这话，猛地想起自己夭了的的幼妹来。多问两句，又暗道：&ldo;当初妹妹要是得活，也是这个年纪。&rdo;天略心里又绞痛起来，却想着在人前必得刚强，便也忍泪，故作怡然道：&ldo;这也是咱们的缘分。&rdo;便命银山道：&ldo;你打听一下，若是有听见的，将云娘的女儿接回来，不怕化银子的。&rdo;云娘闻言，落泪不止，跪着磕头磕脑不绝。天略见她这样，暗自伤心，又道：&ldo;快起来。&rdo;云娘又拜道：&ldo;二爷于我家的大恩，云娘自死不敢忘。就望来生能投成一头牛一头马，给二爷驮个什么的就是福分了！&rdo;天略心里酸楚，又道：&ldo;真真是可怜父母。&rdo;

说起安氏，玉郡王总想起来当初小侯爷提点道，若要取得天浪，必先为安氏求赦。他如今得取双娇，又想起这事来，便趁着喜庆，慢慢的和尊妃提了起来。尊妃闻言，却道：&ldo;谁要为安氏求赦都可，单是咱们家不可！&rdo;玉郡王却狐疑道：&ldo;这是什么道理？以咱们家今日的权势，多少求不得的？&rdo;尊妃却苦劝道：&ldo;你还是这个呆头呆脑，不知道厉害。咱们家当年为了傅家平反吃了多少暗亏，惹得太后一直不喜，好容易结了今日的亲事，才和暖些，你又提这个？且娶了两个金闺秀女你还不足？别说太后，就是王爷听了也要生气骂你！&rdo;玉郡王被堵的无话。尊妃却又柔然一笑道：&ldo;我也知道天浪是个好孩子，但是男人跟女子不同，名分与他们无益，有时反而还伤面子。你快别想了。你若真为他好，不如效仿穆王之流，为心仪男子求娶佳偶。若傅家能娶个好的，也是光耀门楣、延绵子嗣的好事。要他们自己去求，一时是求不到好的，且他顾忌着你，怕有娶妻的念头也不敢说，你倒是要体贴些。&rdo;玉郡王闻言，颇觉被点通了一般又道：&ldo;哎！我竟只顾着自己欢喜，却没想到这个！他也是岁数到了。自然要娶亲生子的，我岂是那等拈酸吃醋之辈？只是我看他们两兄弟都非凡俗，平常女子是配不上的，好的怕家里没见识，不要女儿嫁入傅家。我看罢，倒是我做主，一并帮他们两兄弟包揽下来，才是妙呢！&rdo;

转眼已是春日最好的日子，大吉，利婚嫁，是玉郡王迎娶双姝之日。傅天浪因尴尬不便前往，而傅天略也因身子不痛快、心里也不痛快，只送了礼去便罢，并不前往，只在屋里静养，倒错过了一场难得盛会。迎亲队伍不在话下，妆奁抬了几条街也自不必提，单是软红毡便铺了十里，远远看着，都是一片热热闹闹的火红。更妙的是，太后隆恩，特命赏赐新鲜花卉九千株，寓意一双新人&ldo;花好月圆&rdo;。原是春意最浓的时节，太后颇费心思，叫人漫山遍野的搜集莳花，还让掌花宫早早从南方调来诸多花糙，一时南北大道驿站张棚暖花，尘土都布了花叶，蝴飞蝶舞，香风四散。今日郡王府内外都摆满太后恩赏之花，什么迎春花、凤仙花、雏ju、玉兰、百花等等等等、凡这时节天下有的，尽皆在此了，花红柳绿，新鲜艳丽，从院墙外都能闻着这浓浓的香气来。

且说狄秋颇具心机，故意命人堵了黄氏来路，轿子便比黄氏的早到了一刻，自以为得了天大便宜，十分骄傲，黄芩都没计较。是夜，自是该花烛长燃，狄秋、黄芩各居一房，且不知玉郡王要与谁度夜。玉郡王只犯难道：&ldo;如何都不好，陪了这个，便是冷了另一个。&rdo;说着，他又让小厮宣告：&ldo;且告诉去，我上感天恩赐婚，又逢花神诞之期，今夜我只净身守夜，祈祷国祚。&rdo;小厮答应了便传下去。二女闻之，狄秋虽然不乐，但仍道&ldo;到底也没去那边&rdo;便罢了。黄芩却道：&ldo;这也是应当的。&rdo;说完便换下素衣，在房内神龛下跪地念经，同为天人祈福。

且说玉郡王哪有这个心整夜祈福，荆钗打量他也是无聊，悄悄和翠环取了今日的礼品单子来给他看看，或有一两可以寓目者，便拿来把玩。玉郡王接了过来，也不管其他，只说：&ldo;傅府的礼单在哪？&rdo;翠环掩嘴笑道：&ldo;就知道你要这个，放在面头那份就是！连他们送的箱笼也都在外间放着，未曾藏入库中，就等着小王爷来问呢。&rdo;玉郡王笑着不言语，只翻看礼单，便道：&ldo;傅府的财力倒不输寻常官宦之家。&rdo;翠环边坐下边拿着茶盅说：&ldo;我看他们家比寻常大户人家富得多，就是不好听罢了。&rdo;玉郡王又笑道：&ldo;没见识的人多得多了。&rdo;说着，玉郡王看单子上满目的金银绫罗，都似是傅天略的赠礼，不知傅天浪的礼物是哪一份，唯有移烛细看，方从玉器一目中见到&ldo;碧玉相思环&rdo;一物，忙命取来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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