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绍庭一向走舒适路线,结婚礼服穿的也不是全套,而只一件白线方格暗纹小马甲,外加一条西裤。他的腰生来细,再给紧身马甲一收,线条就更杀人了。 陈沛忍不住夸道:“庭庭今天可真帅!” 说着就想捏他的脸,他反应灵敏,迅速抓过黎琛的手臂,狐一样窜到他身后。 “不行的妈,”他探出一张调皮笑脸,“我上了妆,别沾您一手粉,麻烦。” 黎琛侧头看他的小爪子扒着自己手臂,不觉弯了嘴角,把他从身后提出来,故作正经道:“别闹,结婚的日子还蹦来蹦去。” “就是结婚才开心啊!”季绍庭朝黎琛笑,“妈你看,阿琛今天也很帅呢。” 是真的帅,眉毛给修得平了,少了凶相,背头,一身正正经经的白西装三件套,灰领带。季绍庭看着看着,又不禁搬出那夸张的比喻:“简直天神下凡!” 季绍庭的眼睛,黑得特黑,白的特白,什么心事在里头都是透明的,容人全部看清。现下他就是在真诚地赞美,纤毫不见虚伪的奉承。 那你是什么?黎琛想,该用什么比喻来形容季绍庭。 季绍庭底子好,妆也很透,只在边角略微做了修饰,使轮廓更分明地呈现。那一粒痣映在他的笑眼旁,是从眼里溅出的一点朱色风情。 黎琛根本无法自持,他的手指抚过季绍庭的眉尾痣,然后捏住了他的脸颊。 倒是不觉得被沾一手粉麻烦。 “就你会说话。”他说,眼里竟然有了笑意。 这是心动的现场,连一声喘息也来不及。季绍庭绷着呼吸,想黎先生笑起来也太犯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灼热地闪映。两人的视线交融,黏得像密密麻麻的细丝,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陈沛打趣道:“怎么?只肯阿琛捏你?行吧行吧,他是你先生。” 也不过是几秒的事,他们却像是对望了很久,季绍庭恍然回神,假装淘气地打开了黎琛的手,说:“先生也不可以,他这是突袭。” 给黎琛碰过的肌肤在发烫,陈沛一眼看穿:“是,怪阿琛,搞得我们庭庭脸红成这样。” “就是!粉都给蹭走了,”季绍庭找到了逃避的借口,“我赶紧补下,婚礼要开始了。” 然后他就背对着黎琛母子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其实知道黎琛给他用的化妆品都是最好的,哪会那么容易掉粉。 婚礼定在阳光明灿却不刺眼的午后四点,的确就要开始,黎琛让秘书先带陈沛回座,化妆间里一时只剩下他跟季绍庭两个人。 按理他现在不用跟黎琛假恩爱,是该轻松点的,但没有人时他反而周身滞重,不知道该把自己安排进哪种姿势里,怎样坐都不舒服。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黎琛。 而黎琛走过来,停在他身后。 “要叫化妆师回来吗?”他的声音又回到了平常的淡漠。 “不用不用,”季绍庭从镜子里看他,还是慌张,“我把另一边也蹭掉就平衡了。” 黎琛又笑了。 短短一分钟笑了两次,笑得太多,笑超额了。季绍庭避开他的眼睛,抬起手,在另一边脸上胡乱蹭了两下,给黎琛展示成果:“您看。” 前后并没有不同,还是红彤彤的一张脸。黎琛在季绍庭身旁坐下,喊:“季绍庭。” 季绍庭突然想起不久前黎琛在床边喊他“庭庭”,只那一次,此后他叫他还是连名带姓。季绍庭到现在都怀疑那是梦,黎琛怎么会唤他这么亲昵的小名,他季绍庭根本就不是他的口味。 “是,”季绍庭又恢复了平日那低眉顺眼的模样,“黎先生。” “以前不见你这么容易害羞。” 因为以前你没这样明目张胆地撩我,季绍庭心中如是想,嘴上是另一番回答:“今天结婚嘛,本来就怪不好意思的。” “为什么?” “黎先生这么优秀的人,竟然跟我结婚了,我德不配位。” 黎琛暗笑:“这成语是这样用的吗?” 季绍庭挠挠头,“对不起,我中文不太好。” 挠头这个动作,在别人是憨傻,在季绍庭是可爱,黎琛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双标了,他只盯着季绍庭的嘴唇,问:“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今天容易害羞,等等在台上接吻的时候该怎么办?” 季绍庭的脸唰得更红,黎琛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这个人,做什么都得让季绍庭先做,要把他自己的要求变成季绍庭的要求。季绍庭心说还是能避就避,于是小声道:“应该没问题,我们试过了。” “没试过。”黎琛当即否认,季绍庭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试过,”他说,“以前那些不算是吻。” 季绍庭“啊?”了一声,黎琛忽然靠近了身子,右手自季绍庭颈后上抚,陷入他发间。 “闭眼。” 不再是前两次的唇瓣相贴,这次他舔过了季绍庭的牙齿,半搂着他的腰,将舌尖顶进。 季绍庭微张着嘴,任由黎琛吻得愈来愈深。他的手还放在膝头,给黎琛带着放上了肩,说“搂住”,他就搂住。意乱情迷。 相缠着。 黎琛轻轻抚着季绍庭被吻到嫣红的唇角,问他懂了吗?没等季绍庭回答,他又说:“你不懂。”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懂。 他只低了嗓音说:“我们再来一次。” 两次、三次。在台上的时候他们吻得宛若天生一对,生来就该这样做,没办法不这样做。 他们的无名指上,各自展着一对小小的翅膀。爱神的翅膀。一捧明亮日光洒下,在这座由玻璃砌成的幻境里,连空气都光润如珠,掌声与耳语全部虚化成为朦胧暗流,错综的人影全部都是陪衬。 黎琛不懂这种带着痛感的极欢大乐是什么,焦灼地猎捕答案,像夜行动物在黎明前猎捕最后一只猎物。 将这猎物叼进口中,带回无人之境,带回金笼之中,将它展露于尖利视线之下,他就会发现这是他的另一半灵魂。你喂我我就吃 陈沛做手术的那天下了场秋雨,季绍庭陪着黎琛在外等候,望见走廊尽头的窗外一片白雾迷蒙,心说这场雨过后大概就彻底转寒了。 冬天要到了。 季绍庭是北方人,后来又去了欧洲学习与工作,他的冬天总是下着雪的。这是他第一个没有雪的冬天,但依然寒冷,刚想把手拢进袖子里,就听黎琛说:“给我。” 黎琛的手里有汗,但季绍庭没有觉得不舒服,因为这是害怕的冷汗。他看着黎琛,第一次发觉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原来也有脆弱的时候,毕竟病房里躺在手术床上的,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有无尽爱怜从季绍庭心头涌出,他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包住了黎琛的手背,温声道:“没事的,没事的,会好起来。” 季绍庭的声线没有发育得过于低沉,甚至还留着几分少年音色,清清朗朗的,又因见过太多苦难,格外有安抚人心的力度。黎琛对上他的眼睛,又再低头看他的戒指。一对小小的银色翅膀,正中是一粒剔透的钻石。 人终究会老会死,而它永恒常新。 他突然好想抱季绍庭,把这沉重的一切附着到他的身体里去。他都还没抱过他,都在一起小半年,他怎么还没抱过他。 就要抽出手将索求付诸行动的时候,走廊突然有医护推车经过,黎琛倏地坐僵,初醒一般,意识到自己方先萌生的那强烈的依赖欲,很陌生,但感觉不算太坏。 而季绍庭对黎琛的内心挣扎浑然不觉,只用轻松语调与他转移注意力:“我这戒指挑得可真好。” “嗯。”黎琛想,是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季绍庭。 浅灰色的天宇之下是雾蒙蒙的人间。秋雨弥漫,途人撑开了伞,而木樨还在开花。 “黎先生可以跟我讲些您的事吗?”季绍庭问。 黎琛顿了顿,“什么?” “什么事都好,”季绍庭温温地笑,“我想听。” 季绍庭心里想着的是,叫黎琛讲些话,他就不会太专注于手术室的进程了。 但一方面也担心冒犯到黎琛的隐私,他无意探听他的秘密,只想知些琐碎事,于是又补充:“比如,黎先生喜欢什么颜色。” 黎琛脱口而出:“红色。” 倒是出乎季绍庭意料:“我还以为您会喜欢黑的。” “红色,”黎琛瞄准了季绍庭的眉尾痣,笃定地重复,“带点褐的那种。” 他讲得这样精准,看来是真的喜欢,季绍庭默默记在了心里,又问:“那食物” “你呢?”黎琛打断问。 平静的表面下是兴奋,他原来一直都想了解季绍庭更多,却不好表现出来。季绍庭从来不跟他讲私事,他甚至不知道季绍庭小时身体不好,一只手到现在还毫无血气。 “我喜欢白色,”季绍庭回答以后似乎想到什么,“黎先生,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说两个选项,比如猫跟狗,然后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做个选择。” 说是游戏,更像是在测试默契。猫和狗,两个人都选狗。饭和面,都是饭。菜和肉,季绍庭是菜,黎琛是肉。 实则这点季绍庭心里晓得,问出来不过是想有个由头,可以提醒黎琛:“要多吃蔬菜啊,我都是按营养师的建议来给您搭配荤素的。” 黎琛心里忽然冒出一句“你喂我我就吃”,他被自己惊了一惊。 季绍庭继续:“麦当劳和肯德基,三” “我没吃过,”黎琛没等他数完,“两个都没有。” 季绍庭也就不可置信了一秒,而后就笑开了:“那我改天请客啊,虽然是快餐,但吃一两次没坏。” 黎琛盯着季绍庭的笑脸,说好。 沟通从未如此有效,手术结束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似乎更为巩固。术后二十四小时是出血的高风险期,黎琛向医生了解完情况以后并未多加打扰,只进去看了陈沛一眼,就同季绍庭离开了医院。 去了麦当劳。 也幸好黎琛今天没穿西装,只一件白底衬衫加夹棉外套,否则出入这种凡间场所可就相当违和。季绍庭打量着黎琛,心想这座大神对着餐牌皱眉的模样,竟然有点可爱。 “吃什么?”黎琛严肃地问。 近期有套迪士尼动画正上映,和麦当劳做了联动,儿童餐送玩具。季绍庭忽然起了玩心,他让黎琛先去找位置。 找到的位置很偏,接近后门小巷,季绍庭端着餐盘在餐厅里转了一圈才看到他,并着两条长腿,很拘谨地坐在玻璃窗边,东张西望地找季绍庭,找到了,撇起嘴,不满都写在脸上:怎么这么慢。 季绍庭给他这副模样萌坏了,他边入座边解释:“队伍好长。” 然后他又雀跃道:“我有礼物要给黎先生。” 黎琛的眉毛动了动。季绍庭要他猜是左边口袋还是右边口袋。黎琛随口说右边,但见季绍庭摇头:“哈哈哈,其实都不是。” 是在汉堡盒子里。 黎琛一打开就见到只塑胶小胖鸟,红色的,带点褐。 “是您喜欢的颜色吧?”季绍庭笑得太好看了,惹得近桌都忍不住探来目光。 与黎琛在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场合里相处,令季绍庭很自在。穿着便衣的黎琛年轻许多,坐在麦当劳暖黄色的灯光里,不再是一尊高高在上的救世主,而是个可以接近的邻家大男孩,是个可以做朋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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