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彰感到有双干燥的手贴在濡湿的额头上,他睁开眼,看见向裴的脸在离他咫尺之遥的地方。 他的手有点冰,应该是在雨里穿行的缘故,头发尾部也是湿的,衣服溅得有水渍。 像一只突然闯进梁彰世界的湿漉漉的小狗。 “我手有点冰,等等。” 他听见向裴这样说,紧接着额头附上一个暖暖的东西。梁彰的睫毛快速颤抖,他只要起身,就可以碰到在他面前的嘴唇。 太犯规了,向裴。 梁彰的呼吸急促起来,险些窒息,幸好向裴移开了额头。 “有点低烧,我去给你买药。” “向裴,我好难受。”梁彰碰到向裴锤在床边的手腕,一下一下轻蹭,他能感受到向裴手上绒毛的长度。 他舍不得向裴走,他生病了,应该有肆意妄为的权利。 向裴摸了摸他的头:“乖,我去买药。” 不知过了多久,梁彰又从混沌中惊醒,他旁边没有向裴的影子,向裴已经出去很久了。 他的力气恢复了一点过来,身体不再像灌了铅一般难受。 雨还是没停,更张狂地嘶吼。忽然外面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梁彰彻底清醒过来,心中升起极度不安的感觉。 他穿着拖鞋,伞也没拿,跌跌撞撞从门口奔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好紧脏快疯了 暴雨把所有事物都搅成一团,皱巴巴地立在地上。在雨里容易迷失方向,雨声是天然的屏障,隔绝其余想闯入耳的声音。 梁彰讨厌下雨。 雨会弄湿他的衣服,地上的积水和泥浆轻易就跳到裤腿上,白色的裤子总是最爱遭殃。他更讨厌的是在雨天去学校、去补习班,本就糟糕的心情因为阴沉沉的天更低落。夏天的雨让教室里闷热难耐,水珠仿佛都渗进了体内,潮湿得要命,还有千奇百怪的味道,臭味香味混在一起的恐怖组合,分分钟让梁彰反胃。 只要下雨天可以不出门,梁彰绝对不会出门,他不想被淋湿,不愿被雨吞噬。 但此刻讨厌雨的梁彰正在暴雨下奔跑。 也算不上奔跑,充其量只是比走快一点,他全身上下都没力气,唯一支撑他的是在房间里听到的救护车声。 依稀记得向裴出门时是十点左右,现在已经十一点,楼底下的药房门紧闭着,向裴肯定去了其他地方,不过最近的药房也只要十分钟,他买药怎么会去这么久? 雨太大了,风刮得梁彰眼前的楼房好像都在乱摇,时间又太晚,路上根本没几个人。梁彰紧张得心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除了雨声,他耳朵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他只顾往前跑,却分不清到底要跑向哪里。 头疼欲裂。梁彰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可怪异的是他好像又十分清醒。 心里仅剩的目标就是找到向裴,他要知道向裴没事。 沿路梁彰连个人的影子都没看着几个,只有马路上的车从他身边疾速飞过,水花溅在他身上也没什么分别,反正他身上全湿透了,勉强还能睁着眼睛。 在一个转角处人突然多了起来,有一男一女撑着伞朝梁彰这边走来。 “好可怕,怎么撞成了这样,今晚我肯定要做噩梦。” “太惨了,你看那男的脸都不成人样了。” “别说了别说了” 对话声逐渐远离,直到完全被雨声覆盖。梁彰呆愣在原地,腿突如其来变得沉重,像挂了铁球,他心底一片荒凉,身体因寒冷瑟缩着。 即便他不停在安慰自己,但还是不由自主想到如果他们口中的人是向裴怎么办? 梁彰不敢再多想,重新迈开步子,用了最大的力气跑向拐角处,每离拐角处近一点,他的呼吸就更急促一些。 梁彰右转,视野进入新的领域。马路的正中央停了一辆救护车和一辆小型货车,应该是车辆撞到了行人。 寥寥无几的人围在事故现场周围,脸上都带着好奇和怜悯的神色,更多是惊恐,看了一眼又马上移开。梁彰不用仔细分辨,就猜出场面有多惨不忍睹。 地上一大摊血,被雨水冲刷着四处流散开来,变得模糊虚幻,面积扩大,像晕染开的红墨水,马路成为画布。 梁彰咬住嘴唇,拳头握到手指发白,手背两边深深地陷下去。 向裴,一定不要是你。 梁彰不信鬼不信神,但那一刻,他真心地祈求各路神仙,躺着的人绝不能是向裴。 梁彰跑过去的过程中不小心滑倒,整个人撞向地面,泥水溅到了他的眼睛里嘴巴里,他死命闭嘴,才没吃到一嘴泥。衣服再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膝盖火辣辣得疼,可能蹭掉了一大块皮,门牙也疼,下巴撞击地面时牙齿相碰,眩晕间他以为牙齿要不保了。 这时候摔倒,梁彰没时间回味痛是什么滋味,他咬咬牙,手撑在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走向救护车。 他已经看到了那男的衣服,黑色的上衣,向裴走的时候穿什么颜色的外套?梁彰记不得了。鞋子呢?向裴好像有这双鞋子。再往上走的画面梁彰来不及看到,他要被抬进救护车了,梁彰费力地想要吼一声,但嗓子痛得几乎说不出来话,发出的声音他自己都听不见。 “梁彰!” 熟悉的声音突然造访,一下把梁彰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向裴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他,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撑着伞。他面露惊讶,焦急地想要往他这边走,奈何是红灯。 他完好无损,穿着灰色的外套,里面衣服的领子很低,锁骨清晰地露出来,宽肩撑住两边,带一条银链。他的眉眼好像和雨夜融为一体,指引梁彰回归了原本的世界。 那一刻梁彰突然觉得不是他来寻找向裴的。而是向裴来解救他。 绿灯亮了。 向裴想要过来,梁彰却先他一步奔了过去。当站在向裴面前时,他的力气终于耗光,几乎是扑到向裴身上,任性地把向裴作为他的支撑点。 “向裴。” 梁彰再也不想伪装,不想顾虑,不想傻傻地躲在后面做一个胆小鬼。 路上的焦急与恐惧都在此时变为惊喜,他从来未曾拥有过向裴,却尝到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梁彰比任何时刻都更要喜欢向裴,喜欢到心会痛,喜欢到眼泪莫名从眼眶跑出来,喜欢到想用嘴巴说出喜欢。 他想暗恋是这样痛苦,痛苦得可以把一个人撕碎。 向裴的衣服被梁彰蹭湿了,脖子上也多了泥浆的痕迹。他任梁彰抱着,有些慌张,只能沉声问:“怎么了?发着烧还出来瞎跑,而且还不撑伞,你不要命了?” 梁彰不说话,向裴感到脖颈处的温热,说:“我去,怎么还哭了,丢不丢人。” 回答向裴的是梁彰的牙齿,他报复似的咬了一口向裴的脖子,重到向裴的表情明显扭曲一下。 “你买药为什么要买这么久?” 向裴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摸到一圈齿痕:“因为沿路的药店基本都关门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开着门的药店,然后又去饭店给你买了点热粥回来。” “靠,我以为你” 梁彰的眼泪打着旋,要落不落的,向裴心上刺痛,罕见地慌了神,嘴也笨拙起来:“到底怎么了?”他看了看梁彰湿透的身体,衣服算是透明了,差不多失去遮挡作用,“等等,我把外套给你,你看你给雨淋的,估计低烧已经变成高烧了,难不成你是真的傻吗?” 梁彰低下头,水珠从他面前滑过。 “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 此话一出,向裴跟着愣怔。 他的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又是什么时候起过于关心别人的生活。 “傻仔”向裴擦掉梁彰眼角的眼泪,伞往梁彰那边倾斜了许多,他的后背却快湿完了,“先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 眼泪被向裴擦掉,他温柔得不像话。梁彰却还是哭,哭得更凶,泪腺突然失了控,没完没了地冒眼泪。 梁彰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止住眼泪,他想他太没用了,像个傻逼一样掉眼泪,太怂了。 但就像小时候摔着了一样,梁彰从来不哭,因为他爸妈永远叫他自己站起来。可如果有人来安慰他,问他痛不痛,他就会哭得很惨,好像世上最痛的伤也莫过于此。 温柔有时候比冷漠更加残忍。 “那怎么办呢?雨很大。”向裴轻声说,把梁彰往里面带了一点。 雨的确很大,风也很大,吹得向裴的伞随时要脱离他的掌控。救护车已经开走,为数不多的人也散开,四周没有人了。 这样的风,说什么都听不清楚吧。 那如果做些什么呢? 梁彰大脑反应过来时,他的唇已经贴上了向裴的唇。 他做了无数次在梦里才敢做的事情,可能雨淋得他已经疯了。 梁彰单纯用嘴对着向裴的嘴,青涩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嘴巴抖得厉害,只知道向裴的嘴唇很软,鼻梁撞得他痛,向裴没有抖,是僵硬。 梁彰失去了理智,一个人心动的吻有何意义呢?不过是悲哀的嘴唇相碰。 在向裴反应过来之前,梁彰主动退开。 他颤抖着,清楚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向裴的脸他已经看不清了,只剩单调的颜色拼凑在一起,他不知道向裴现在是什么表情,但绝对不会是平和的。 向裴的眼神透露出不可置信,显然受到的冲击不小,即使他在疯狂压抑情感。嘴唇上还是温热的,停留着梁彰的气息。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向裴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收紧了握着伞柄的手。 时间回不到几秒前,梁彰是被逼上绝路的犯人,横竖无法逃脱,他干脆心一横,直直对上向裴惊讶的眼睛。 “我喜欢你,喜欢到”梁彰双唇发白,睫毛上的水珠也在颤,“喜欢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向裴说不出来话,理智告诉他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可心里又有别的声音在压住他的理智。 梁彰不管不顾,想着怎样向裴都不会原谅他,不如一次性说个痛快。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睛里全是你,景哥告诉我这是喜欢,我才反应过来这就叫喜欢,本来一辈子都不想让你知道。以前我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情,我的一举一动永远在监视下,我的情感同样也是。我知道我这样很离谱,像个怪物,但我没有办法,”梁彰痛苦地捂住双眼,抵挡住眼泪的汹涌,“我没有办法,我快疯了,向裴。” 他希望谁来解救他,但又明白不会有任何人理会他的痛苦。 作者有话说: 终于告白了!!激动呀廉价的喜欢 雨后的天蓝得彻底,雨珠清除了浮在表面的污垢,还给夏天原本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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