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走后没多久,夏蔓就在一名年长的宫人的带领下急促地走进了院子。这二人走到亭子前,未等夏蔓行礼问安,依旧坐在画案前的杨广便径直瞥向那宫婢,很随意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宫人俯了一礼,默默退下。杨广随即低下头,执笔蘸了些浓墨,继续专心作画,对面前的夏蔓视而不见。太子这样的举止,令夏蔓感到格外紧张,步履拘谨地走到树下,先是缓而有礼地道了句:“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
一丝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杨广却是气定神闲,悠长地道了一句:“夏娘子可是稀客呢——”他也不抬头,依旧笔下生花,从容地勾勒出池水边的一棵棵春花娇娇的樱桃树,同时漫不经心地再说道:“太子妃有几次想约你来调香,你都借故婉拒了,往常公主有事,也都是遣吴式微来,你今日突然到访,当真让我很意外啊!”
夏蔓脸上顿时平添了一缕尬色,犹犹豫豫地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奴婢怎么敢借故婉拒太子妃,确实太子妃邀约之时,奴婢凑巧不得空……”说了这些,那杨广却是置若罔闻一般,自顾继续着笔下的闲雅。夏蔓也不愿再等下去,她不得不一鼓作气,坚定地又向杨广身边靠近一步,直直逼在画案之前,坚定的说:“太子殿下,奴婢今日前来,是希望殿下可以帮帮庶人秀。”
杨广听了这话,心里毫无预兆地仿佛打起了死结,同时手上也跟着一抖,笔下的新树当即歪在一侧,看起来如剔透美玉上新添的一丝裂痕,丑陋的刺眼。扫了兴致之后,杨广这才抬起头,眉眼深处少了素日中那些温和,只剩下一片平静的冷漠。他压抑住心底的躁动,用那没有温度的瞳眸,直直对上夏蔓的眼睛,慢慢说道:“看来你只有为杨秀求情时,才会想到我!我知道你们二人有过旧情,但我对你的心意,你也应该察觉,你总是这样,就不怕我嫉妒吗?”
亲耳听到太子这样直白的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意,夏蔓瞬间觉得窒息。此时此刻,一切的怀疑或借口都不复存在,心中的那些模棱两可终于被彻底的粉碎。如今的夏蔓避无可避,她不想在这样的境况之下惹杨广不悦,只是微微侧过身,望着树亭荫之外风和日丽的绚烂光景,强打着精神解释道:“殿下又误会了,奴婢帮庶人秀是因为长孙姐姐。长孙姐姐病情严重,他们的小儿子年纪又轻,姐姐怕自己不在了,以后没人照顾孩子,所以迫切想见庶人秀一面,交待好所有事宜。”
杨广听罢,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恰在此时,隐隐有一阵夹着花香的熏风袭来,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负手挺胸慢慢踱了几步。但夏蔓却更是难受,只是低着头默然地站在原地,这时又听太子平淡地反问着:“眼下,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你希望我再次去求陛下?”
这个问题犹如一团迫近的火焰向自己射来,焦灼之际夏蔓猛地抬头转过身子,不料杨广已经走到近前。毫无预兆地直直对上眼前之人,她当即吓了一跳,但还是调整了情绪,急切而真诚地说:“不是的。奴婢明白问题的根源是庶人秀自己,奴婢只是希望殿下将目前的情况告诉他,让他知道事态紧急,劝他向陛下上书请罪。”
杨广听罢,双眉一挑,不慌不忙又问道:“你是想让四弟自己去求陛下,你觉得他能做到吗?”
夏蔓一时哑然,虽自己也夹杂着犹疑之态,但还是强撑着回嘴反驳:“为了妻儿,有什么不能做到的?”
杨广脸上的表情更是微妙,他以一副昂扬之姿,咄咄的说:“陛下需要的是诚挚检讨,不是敷衍,四弟的脾气,你应该也清楚,万一他没有诚意呢?”
逼人的话一出,夏蔓的脸色忽地僵住,颔首思索了一会儿,复抬起头,此一刻,这个女人的双眸之中有幽光闪烁,恳求地看着杨广,心中为难却还是把那话说了出来:“那……那就请殿下替庶人秀润色一下奏疏,如果陛下要面见庶人秀,也请殿下在旁帮衬下……”
杨广一时间忍俊不禁,爽朗地笑过之后,他忽然又如寒冰一般沉默起来,直直看着面前的女子,慢慢向她逼近,同时意味深长地说:“眼下,你让我办的事情颇有难度啊,往严重说那可是欺君之罪,我冒这么大风险能有什么回报?”
夏蔓清楚的感觉到面前之人迸发出的气场,沉浸深宫十数载,那本已麻木冷静的心脏,在此时却还是无法克制的慌乱了起来。她不得不回避杨广的目光,面对他的迫近,本能地一步步往后退却,紧张却又清醒的说着:“殿下宽厚仁德,向来注重手足亲情,一定不忍心见弟弟妻离子散……”
话未讲完,隐于长裙下脚步竟毫无预兆地踏到了这长亭边的台阶上,夏蔓丝毫没有提防,整个人随着脚下的踩空,纤瘦的身体飘飘然地向后仰去。幸得杨广反应迅速,及时出手一把揽住夏蔓的盈盈细腰,轻地一扯便将这个容色微微泛白的女人紧紧抱在自己的怀中。
这一瞬,夏蔓的脑中卷起一片惊涛骇浪,此情此景如此熟悉,眼前迅速闪过那年元夕在人工河畔,意气风发的杨秀也是这般将向后倾倒的自己拉入他的胸膛之中。但就在此时,这个与自己紧紧相贴的男人,传来的温度与那衣衫之上沾染的陌生的熏香气味,瞬间将夏蔓拉回到现实之中。
夏蔓吓得一个激灵,颊边晕染的嫩色在杨广眼中却是娇艳欲滴。杨广悠哉地看着夏蔓的脸,居高临下仿佛审视猎物一般,但他还未得到足够的享受,却被对方慌乱地挣脱逃走。见夏蔓一言不发背过身走出亭子,他便紧跟了出去,追到身边赏玩着佳人的羞色,不忘美滋滋地安抚道:“罢了,我记得你答应过杨仆射,以后会嫁给我,我就再帮你一次,你也要牢记你的诺言啊!”
夏蔓听过,无比哗然,立刻皱着眉转过头,她完全失了礼数,急不可耐地反问道:“杨仆射怎么和殿下说的?奴婢只是答应不嫁给别人,也不申请离宫!”
杨广却是不以为意,但又不容置喙地对她道:“不嫁给别人,那就嫁给我喽!”
听太子如此□□的说出他的要求,夏蔓是又羞又恼,但又不敢顶撞忤逆,便无可奈何地别着头,胸口处的呼吸早已是剧烈的起伏着:“奴婢可以一辈子陪在公主身边,谁也不嫁!”
把心仪的女人逼成这样,实非杨广所愿,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倒吸一口气,冷冷地给了她一个答复:“你如果心里还有别人,我也不会强求。今日你所求之事,长孙蓉的情况我会告诉杨秀,至于他怎么选择,我不会管。毕竟是他大逆不道在先,我也犯不着为手足之情欺君,因为他咒骂我和五弟时,可也没顾上手足之情。”
这话无疑是一剂穿肠的毒药,夏蔓听了心里一凉,带着伤情回过头,不由自主地拉了下杨广的衣角,言辞柔软又无助:“太子殿下,你不要不管,奴婢求求你……”然而,眼中杨广的影子依旧冷若冰霜,夏蔓感到阵阵骨髓之中传来的酸楚,一瞬间不禁眼泪涌上眼眶,她不想被人看到这样狼狈脆弱的时刻,便慌忙地低下了头。
这一刻,夏蔓的心彻底的破碎了,仿佛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情感的激荡,眼眶之中的温润也慢慢干涸,全无感情地对身边这个身份尊贵的太子承诺一句:“奴婢答应,今生今世只嫁殿下一个人……”
杨广见夏蔓整个人波澜不惊,也没多想其他,自己更是带着几分高兴,一把牵住这个女人的手,拉着她快步走到初蕊微绽的樱桃树旁,兴致盎然地道:“你看这樱桃树再有两个月就结果了,到时候我让太子妃请你来吃樱桃,你可不要拒绝哦!”
夏蔓却是颇为伤感,一把将手从杨广温热的掌心中抽出。她强忍住所有的苦泪,轻仰起头端详着面前这个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的男子,只觉虽然相识多年,但对他还是感到无比的陌生,一时间不由怔忡,呆呆地问了句:“奴婢身份低微,什么都不懂,长得也不好看,殿下为什么会喜欢奴婢?”
杨广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一笑,深情款款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可是喜欢就是喜欢,感觉是不会骗人的……”说到这,他停顿了片刻,又补了句:“也许是忘不了当年玉兰树下翩翩起舞的少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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