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希望他走,可又想借此机会搏一搏。沈卿欢心中自嘲,赌什么,在他心中的地位吗?若是他心中有自己半分,何至于还要去和亲。沈卿欢从未如此矛盾过,她向来爱憎分明,却不知自己此刻在犹豫什么。她心中不断默念,自己不会喜欢谢谨庭分毫,两人一起不过各取所需,仅此而已,大仇得报,便将毫无瓜葛。耳边没有传来皂靴踏雪的咯吱声,沈卿欢闭了闭眼,背过身道:“承蒙秉笔关照,从此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方。”寒风不知吹了多久,耳边的脚步声终远去。她吐息了几口寒气,回头望去,早是空无一人。眼角微微有些发凉紧绷,她才反应过来般以指腹轻拭,却发觉是不知何时干涸的泪痕。年节,除了太子府的冷清,一切照旧。后来裴崇佑与赵竹年再来见她,皆被她以身子不爽利为由,一一婉拒,父母亦是担心极了她这幅样子,只是她不曾诉说。那日后,沈卿欢再未如何见过谢谨庭,便是裴安李继妄也成日忙得如同陀螺,整个太子府寂寥的不成样子,她只每日盼着裴辜元战死的消息传来,却又不希望他死的这么痛快。谢谨庭那边,也再没有了动静,只留那刀工精湛的同心球摆在桌案上。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原点,唯有杨府今年的年节还算是热闹。“我只当掌印是随性洒脱之人,却不想,您还有这样的一面。”邵文来看着两人手侧的一只空碗筷,这般道。这套空碗筷,两人心照不宣。“你可曾想过,你母亲是个怎样的人?”杨曙光为他斟上一盏酒。邵文来沾了些酒意,相比宫中循规蹈矩的中贵人,多了几分少年的鲜活气:“想过,早年过得不如意,他们对我非打即骂的时候,我曾想过母亲是个可怜的苦命人,她们都说母亲不要我了,可我不可怜她,我若是可做得选择,宁可早夭。”看着杨曙光的神情僵在那处,邵文来笑了笑:“那时候年纪尚小,觉得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可眼下看来,她何尝不是同我一般的痛苦,我不该埋怨的,掌印,您可知晓我父亲究竟是谁。”杨曙光默了会,将一盏酒饮尽,辛辣的味道冲上鼻腔。叱咤朝堂多年的老掌印第一次微红着眼:“你可曾听闻你母亲的传闻?”邵文来点了点头:“母亲是资历最长的女官,又深得陛下与太后的重用,宫中自是无人不知晓的,只是听得久了,便不知晓哪个才是真的了,您既是母亲的友人,兴许是知晓的吧。”良久,杨曙光幽幽的叹了口气。李月晚当年的为难,他怎会不知晓。她是三品官员的嫡女,年少入宫为太后身边的女官,她生的艳丽,即便当时穿着素雅,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他是皇帝身边的秉笔,李月晚被太后派来监视皇帝,两人见面自是不在少数,久而久之,就这么生了情愫。杨曙光心底藏了一个秘密,那年在蚕室净身之时出了差错,旁人是太监,非全人,可他却是半个太监。宫中不管对不对食的事,但两人毕竟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李月晚做对食的事只有两人知晓。这事是第六年就瞒不住的。李月晚有身孕了,太后得知此事时,差点昏厥过去,旁人不知晓,杨曙光却清楚的知道,她是有心让李月晚为妃的,这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坏了她的计划。李月晚是如何说服太后保下的他,杨曙光不知道,但后来她为此落下了病根,邵文来的存在是不被认可的,两人只看他长到两岁,便交由太后抚养。那时他已是东厂的掌印,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他知晓太后的意思。“后来,咱家便同你母亲一道,将你带去了太后娘娘那边。”杨曙光终未曾告知他,究竟那位父亲是谁,“你母亲一步三回头,后来也常去慈宁宫看你。”邵文来默了半晌。他是记得那个满眼悲伤的女人的。他自小在宫里长大,对人的善意和恶意总是很敏锐,可那个人不同,她只会远远的看着他,却未曾同他搭过话。直至后来听闻她死了,东厂掌印以身相护,都未曾拦得住皇帝的怒火,再后来,他便成了太后娘娘身边的小太监了。他的母亲曾后悔,曾夜夜思念,但在这吃人的宫中,一切情绪,都只能化作无可奈何。“多谢掌印,”邵文来笑了笑,“您当是极好的人。”他早就听闻,东厂掌印是个如何痴情的人,可却未曾听闻李月晚有同他做对食的意思。这等极好的人,或许才是能同母亲相配的。蒹葭堂放着一碗冷透的汤圆,却不曾见沈卿欢有半分动的意思。子玉哥哥消失了一个月,便是年节也未曾瞧见他的身影,他从未这般过,以往的年节,都是会带着花灯,或是别的什么来看她的。便是她入宫的那段时间,都会派人捎些东西进来。直至草长莺飞二月天,被密封了多个月的消息才放出。“什么,尚公主?!”沈卿欢猛然坐起。宫里一个个当真是沉得住气,这般大的事仿佛是在刻意瞒着她一般,可为何要瞒着她,谁又会因此瞒着她。倏忽,她想到了谢谨庭。是了,有什么是他拦不住的,而今子玉哥哥是他的人,此事若非没有他的指使,便是公主再想嫁,他也不会准许的。可是到底为什么。“此事阖宫都知晓吗?”沈卿欢只觉气血一瞬间涌上了头,有些站不稳的摇晃了几下,只手撑住桌案道。窕儿忙扶住她,面上还带着泪痕:“身子要紧啊小姐。”“奴婢不知,不过兴许是知晓的……”桃之忙垂下了头。好,可真是好啊。她原想着,这些时日京郊渐渐热闹起来,铺子逐渐也打下名声,手下那帮孩子们也是能干的,只要自己带好足够的盘缠,临行前将这些交予子玉哥哥,望他照顾好二老,一切便能安好。却不曾想又出了这等岔子。她知晓的,子玉哥哥一腔抱负,尚公主便意味着丞相的位置便在与他无缘,谢谨庭究竟能拿出怎样的筹码,才能逼他去做最看不起的事情。让一个年纪轻轻便出将入相的男子做驸马,将一身的志气统统粉碎,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耻辱。可如今他将成了驸马,她旁的不知晓便罢了,甚至最信任的兄长也未曾将此事告知于她。她一时间说不上来心中究竟是何滋味。子玉哥哥为何不曾告知于她,为何偏生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去堂玉轩。”沈卿欢深深吸了一口气,披上一件薄薄的棉氅。如今正值初春,蒹葭堂内的玉兰竞相开放,是她最为欢喜的,那花开的极高,无需绿叶相衬,便能极为美丽。只是沈卿欢今日无心欣赏。谢谨庭好似早就知晓她要来一般,算来,自从上次她单方面同谢谨庭说了那些话,两人虽都住在太子府,就再没了什么交集,便是面都鲜少见了。而今再见,竟有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这几日皇帝身子抱恙,运来堂玉轩的折子堆积如山,谢谨庭半个眼神都未曾分给她,只是坐在那处批着折子,好似她不曾出现。“秉笔好手段,尚公主这般大的事,我竟是最后知晓的。”沈卿欢嗤笑一声,冷道。任由她一身怨气,谢谨庭不受丝毫影响,依旧舔墨,批注,摊晾,可谓十足的专注。沈卿欢袖中的拳缓缓收紧,复又睁开眼眸:“秉笔可是心虚了,若非如此,何不回答我?”“娘娘此番是来兴师问罪的吗?”谢谨庭啧道。“谢谨庭,你好狠的心,你可知这对他意味着什么,你毁了兄长的一辈子,”沈卿欢胸口微微起伏着,却还保持着名门闺秀的模样,不曾歇斯底里,“我们谨小慎微,只为了在你的羽翼下保命,我想活着,好好的活着,这难道也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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