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垂着眼眸,鸦羽般的长睫上似是还挂着几个冰碴,他总是这般自得,身上样样都是上成的,像是天生就要来衬托这张脸一般。那温润的玉珠上仿刻着什么,沈卿欢看不清,那双白玉般修长的指叫人挪不开眼,看他捻着珠子的模样,她不由地想到了什么,微微偏过了头,不去理会他的话。耳边传来窸窣的声音,沈卿欢没有抬头去看他,只求他看完自己的笑话快些走。肩头被竹香的厚物覆盖,暖意铺天盖地袭来,他仍冷着那张脸,长指持着两条细绸,在她的玉颈间打了个漂亮的结:“到底是咱家船上的人,总不能看着你冻死。”◎娘娘不想看到咱家?◎这是第一次,她被那股淡淡的香气全然包裹着,狐皮大氅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那修长的指节翻了几番,谢谨庭不急不忙地为她系好了领口的结,再抬眸变对上她莹亮的眼眸。“怎么,娘娘不喜欢阉人的味儿?”谢谨庭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听谢谨庭这般说,她心头难免一跳。沈卿欢细细的柳眉再度蹩起,开口反驳道:“秉笔难不成是会读心,我可什么都没说,秉笔偏偏要揣度我,还要将自己说的那般不堪。”谢谨庭淡声道:“娘娘不喜阉人,人尽皆知。”“那是先前的陈年旧事了!”沈卿欢仰起娇俏的脸看着他,对上他冻人的眼神,又垂眸轻声道,“秉笔是不一样的。”她声音不大,想来谢谨庭是听不见的。谢谨庭身上的气味很好闻,男子也有熏香的,可她却从未闻到过这种味道。清竹与松柏的味道混合了药香,带着清苦的感觉,为眼前的画中谪仙增添了几分割裂感。他是不一样的,在所有人落井下石之际,他会默默将尸骨收敛起。孤冷的亡魂四处飘荡,分明没了清晰的认知,却在那一刻心头酸软的不成样子。“秉笔怎会来这边?”沈卿欢心神很好的收敛起,抬眸看着他。她是指蒹葭堂,照理说,他是不会踏足这里的。只是今日在裴辜元一厢情愿想圆房之际,又是书房失火,又是谢谨庭亲自来她这堂屋,甚至亲自为她披上大氅,叫她一时间受宠若惊。“方从宫里出来,听闻失火,前来看看咱家船上这位娇滴滴的太子妃如何了。”谢谨庭眉头微微挑起一丝弧度,白玉佛串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儿。他这话说的堂而皇之,好似没有他,她沈卿欢今日便会冻死在蒹葭堂。沈卿欢承了他的情,面上娇俏的笑更添了几分:“书房突然失火,幸而秉笔来得及时,否则突然发生这等事,当真是要将人吓坏。”谢谨庭自然知晓她庆幸什么,喉头微震发出一声轻笑,眼睫上的冰凌也跟着融化:“太子妃生于大家,竟是惯会奉承的。”“哪有,我是真心仰慕秉笔。”沈卿欢卖乖。谢谨庭不再与她扯皮,收敛起脸上的情绪:“你许听说了,而今二皇子有所动静,夺嫡一事不可掉以轻心。”谈及正经事,沈卿欢面色的笑淡了下来:“秉笔有何吩咐。”“若非太子犯了什么大错,皇帝是不会废太子的,而今想扳倒太子有两条路,”谢谨庭站在她身前,将寒风挡在外,“要么,只要太子身子康健,这皇位必定是他的。”“太子妃是聪明人,咱家觉得你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谢谨庭垂着眼睑看着她。“秉笔放心。”沈卿欢眼眸弯弯。谢谨庭见她这副模样,只是眼眸深深,没再说什么,他未曾与沈卿欢共事,不知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外头的传言有误,可见她不是什么草包。没人知晓,她如今温和娇俏的面容下,究竟酝酿着怎样可怖的计划。谢谨庭的话同她的计划不谋而合,沈卿欢更有底气去做。待他走后,沈卿欢马上将康德叫了来:“那药何时能到手?”康德知晓她急,面上喜洋洋的:“娘娘,您猜怎么着,原本这药人家此次不肯卖,说是害人的药,我没白白跑好些天,而今人家不但卖,还便宜卖!”这本就是宫廷禁药,如何会轻易售卖,若是被人发现,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名,区区五百两银子便卖了出去?事出反常,沈卿欢坐直了身子:“先按兵不动,去打探打探,这背后的东家究竟是哪位。”康德应声:“诶,娘娘且等着,明日奴才便把消息递来。”沈卿欢屏退了周边的丫鬟,静静地抿着一盏茶,那件长到拖地的大氅被她随意的搭在美人塌上。稀薄的月光柔柔洒在窗棂上,今年这场雪大,将外檐的额枋与雀替上皆堆了雪。夜里寒凉,堂玉轩内煦暖,地龙烧得极旺,整个屋内温暖如春,饶是窗边的寒雪也跟着有了几分融化的趋势,滴滴答答的混着炭火烧灼的噼啪声,令人格外安逸。“干爹,这份折子您看了一炷香的时辰了。”看得出他心神不在此,李继妄有些惊异,出言提醒道。他这位干爹是何等人物,寻常向来是游刃有余的,而今竟坐在桌案前思量了许久。他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什么事能叫他分神?谢谨庭持着舔饱墨汁的狼毫,并未抬眸看他:“太子妃今日见了赵将军家的嫡孙?”李继妄应声:“太子妃话里话外有拉拢的意思,只是不知是为谁……”谢谨庭漆眸如点墨,落下了手中那根狼毫笔。果然如此。沈卿欢心悦太子裴辜元多年,为了嫁入太子府堪称不择手段,而今得知太子受他的掣肘,沈卿欢便来接近处处讨好他,暗中会见朝中重臣的亲眷,为裴辜元拉拢势力。“她倒是个好的贤内助,”谢谨庭冷笑一声,面上的嘲讽不加掩饰,“可她有这份心,裴辜元未必承他的情。”李继妄的话明显与帮衬她的意思,如何叫不知是帮谁,沈卿欢还能为他做到拉拢势力的地步吗?她满心满眼的裴辜元,很显然,她不会这么做。“老爷子最近身子不大好,记得多去探望。”谢谨庭吩咐一声,眼也不太的下了逐客令。李继妄看得出来,他今日没有心思批折子,更不打算如往日般同他说些什么,遂道了一声,出了堂玉轩。谢谨庭看着远处小几上的一盘吃食。那是一盘桂花糕,在暖和的屋内,糕点的香甜味散发的极快,整个堂玉轩被那股清甜的桂花香充斥着。她每日都会派人来送一盘糕点,都是精美香甜的,不输宫廷御膳房厨子,可他从未动过,第二天都是叫李继妄原封不动的扔出去。她是够锲而不舍的,雷打不动的每天送上一盘不一样的口味,都是为了裴辜元。谢谨庭眸底宛如化不开的墨,手心那一串白玉珠串呆的时间久了,也染上了他的温度。今日他本不急于回府,只是听闻丞相对此没有动静,便派人递了消息,要明日同他见面好生商谈此事,免得他总是将精力用在对付他上。只是马车行到半途中,他听闻太子妃的动静,下令叫暗线放了把火,烧了他的书房。裴辜元为着夺嫡,隐忍负重多年,多少秘密都被藏在了书房中,若是痛失这么些重要的东西,定然怒火中烧,也正巧算是控制他些时日。顺便救了他船上那条狐狸崽子。是了,他只是顺便。裴辜元是个怎样的人他十分清楚,而沈卿欢虽是娇蛮,却本性不坏,不该跳进这火坑中,起码如今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飞蛾扑火。他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这些事他不屑于去管,谢谨庭不再看那盘糕,沈卿欢若当真是背信弃义之人,他也绝不轻饶。白玉佛珠柔柔的绕在他修长的指上,微凉柔软的指尖捻着那一颗珠子,珠子被包裹,挤压,烛光下映出莹润的光泽宛若少女白腻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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