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扬州城的这段路,算不得是旅程。
就算是对那个宫里再没什么留恋,但在要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难受。
不仅仅是对这个城。
等到驿站时,尘阙扶着姬姒上了客房。姬姒离京后,在马车上一直都恹恹的,等到了房间,没打算吃东西,就躺下了。
坐了一天的马车,她觉得很累,可身体就娇气地特别认床,哪怕是很累,如今躺在床上也没有半点睡意。
等到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这时候忽然从窗户边上吹来一阵凉风,将好不容易盘踞在她脑子周围的瞌睡虫全部都赶跑了。
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姬姒就感觉到有人来到了自己床前。
她睁开眼,那声准备叫人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
谢寒衣还真是一身寒意站在了她跟前!
一点声息都没有!
姬姒眨了眨眼睛,像是觉得万分不可置信一样:“寒衣?”
怎么会在这时候看见她呢?
谢寒衣最开始的脸色是不好的,但现在就这么听见了一句来自还躺在床上的人喊出自己名字的两个字时,这一路上赶过来的不怎么舒服的心思顿时就散开了。
“恩。”她微微点头。
“真的是你!”姬姒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来啦?”
谢寒衣不动声色走过去,将一件披风披在她肩头,然后缓缓开口:“你不是要走吗?赠玉之情,总是还值得我过来送送你的吧?”
她就是故意这样说的。
最近几日府中上上下下忙碌得很,她此次进京,就是为了福州一带的水患问题,可是没想到,程相那么舍得自断一臂,也要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很明显,她手里的证据也不再能成为扳倒程家的杠杆,当今圣上,显然没有动要在这时候将程家拔起的心思,她如果还要在下面做什么小动作,保不准不仅仅对程家没有半点打击,还会把谢家给搭进去。
谢寒衣是打算过两日就回福州的,结果接到边疆密报,说边塞周围外族人频频异动,小摩擦不断,看起来像是要有战争。可如今,从前镇守在边疆的谢家军这时候还在遥远的南方福州,就算是真起了战争,大约也是不可能谢家军能马上集结赶往北方的。
当机立断,谢寒衣准备亲自前往北面。虽说她在京城“久负盛名”,可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没有一官半职的女儿家。在朝堂上没有官职,就算是现在她前往北面,也不会落人口实。只是就在她忙碌的这段时间,谢寒衣不知道姬姒竟然也在忙着,忙着准备回扬州。
如果她不是今日偶然听说城外有大排场,递进宫里没有半点消息,让人打听,那就还真是要错过姬姒。
这一南一北,天高地远的,以后想真再见一面可就难了。
所以,她就来了。
披星戴月,一路风尘,面笼寒霜,她来了。
姬姒一听谢寒衣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谢寒衣,你生气啦!”
她从前可没有听过谢寒衣用这么幼稚的赌气的语气跟自己讲话。
谢寒衣挑起一边细长的眉毛,睨着她:“没有。只是过来偿还赠玉之情而已!”
姬姒还是笑,不过她已经伸手,去拉站在自己床头的女子,“是我不喜欢那种哭哭啼啼的离别的场面,我自己都受不了,还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地离开。”
谢寒衣动了动唇,那刹那间,她是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姬姒不用那么悲观,自己已经在想办法联系她师傅,说不定就能治好她的病。从此后,她就不用再像是现在这样,总是要面对不停的分开和离别。
“你知会我一声,我可以远远送你一程。”谢寒衣说。
姬姒笑了笑:“现在也一样不是吗?你这样也是远远地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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