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顺手把手指上的机油摸到了吴双的脸上,吴双下意识的用手背去擦,顿时就像是被画了胡子的猫,关朔笑道:&ldo;怎么跟猫洗脸一样,得了甭擦了,我带你去弄弄。&rdo;
两人收拾了一会儿离开了汽修厂,厂子在丰台,那边儿吴双不是很熟悉,光是公交倒地铁的就绕了他好久。他问关朔:&ldo;咱们怎么走?&rdo;
&ldo;我车你。&rdo;关朔学着香港电影里的粤语口气跟吴双说话,但是他说话太垮了,粤语的音调他也发不出来,说的僵硬奇怪。吴双噗嗤笑了出来,说:&ldo;车我去哪儿?&rdo;
&ldo;咱们上北海公园划船去吧。&rdo;关朔说,&ldo;好久没去过了。&rdo;
&ldo;哎呦北海公园多贵啊!&rdo;吴双说,&ldo;颐和园怎么样,便宜点,昆明湖还大,随便儿划。&rdo;
&ldo;太远了。&rdo;关朔指了指前面一排自行车说,&ldo;我今儿骑自行车来的。&rdo;
&ldo;你不是骑摩托么?&rdo;吴双问。
&ldo;限号。&rdo;
&ldo;甭操猫了!&rdo;吴双说,&ldo;头一回听见摩托车还限号的。&rdo;
关朔笑笑,说:&ldo;骑自行车怎么了?骑自行车我就不是你哥了?&rdo;
&ldo;哎哟丢不丢人呀!&rdo;吴双看着关朔推出来一不知道哪儿淘换的坤车,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当关朔拍了拍后面的车座时,他还是颠颠儿的坐了上去。
从丰台到北海公园要骑好久,关朔带着吴双也没觉得太累。他工作有段时间了,又经常需要干体力活儿,比成天到晚街头打架混日子的时候还结实了一些,又正值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哪儿会觉得累呢?
关朔带着吴双穿过一条又一条古老的胡同街道,那些尚未拆迁的大杂院保留着这座城市最后的生活习惯和气息,只要没有走到界面上,这个里就保持着宁静,没有什么首都的热闹和体面,有的只是他们小时候熟悉的家门口。
秋意还未来的太浓重,仍旧有夏天的尾巴,天气已经是凉爽的了,还有干净的风。中秋节大家都出门了,路上的车不是很多,阳光透过树荫投下斑驳的影子,密密麻麻的,关朔载着吴双,少有的悠闲。
&ldo;双儿。&rdo;关朔回头说了一句,&ldo;哥骑不动了。&rdo;
&ldo;不管。&rdo;吴双靠在关朔的后背上,&ldo;你自己选的,哭着也得骑到头。&rdo;
&ldo;小兔崽子。&rdo;关朔笑道,他嘴上说自己骑不动了,可未见什么疲态。路不宽,两边是各种小店,红墙绿瓦,卖吃的卖玩的,店主人懒洋洋的看着铺子,偶尔有流浪的猫狗经过,也俱是一派懒洋洋的样子。
音像店的喇叭开的大,没放什么烂大街的三流网络歌曲,这年头,实体已经不景气了,多少卖个情怀,放的音乐离着关朔和吴双的年纪很远,大约属于最为绚丽的八十年代,曲调悠扬浪漫,只言片语道破甜蜜哀愁。
关朔跟着那个调子哼了起来,吴双靠着他的后背感受到了震动,问:&ldo;唱什么呢?&rdo;
&ldo;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rdo;关朔还没唱完就被吴双打断了。吴双捶了一下关朔后背,说:&ldo;得了就你这粤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平谷来的呢,甭唱了。&rdo;
关朔哈哈笑了笑,没有继续唱下去了。他们远离了歌声,只能将将听到一个模糊末尾。
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
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ldo;双儿,你蹬两脚啊,船都歪了。&rdo;
&ldo;啊?不用了吧,就这么跟中间儿停着吧,躺着吹吹风多好,划远了还得往回划。&rdo;
&ldo;你看你懒的。&rdo;
&ldo;勤快的都是劳碌命。&rdo;吴双本来闭目养神,说这话的时候他睁开眼看了看关朔,挤眉弄眼的一笑,又闭上了眼,优哉游哉。
&ldo;我就应该约你去打台球才对,省的叫你数落。&rdo;关朔笑道,&ldo;白眼狼。&rdo;
&ldo;我这不也纳闷儿呢么!&rdo;吴双说,&ldo;你什么时候也干了这么娘们唧唧的事儿来?不是你风格呀。&rdo;
&ldo;没劲,就想找地儿歇会。&rdo;关朔把腿架在中间的小桌子上,&ldo;你还记得小时候么,学校春游总爱来这种地方,我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年雷打不动去景山公园,也不腻歪。&rdo;
&ldo;我就记得我们有次春游去的故宫,我长这么大,就去过那么一次故宫,乌央乌央的人,我他妈再也不想去了。&rdo;
&ldo;哈哈。&rdo;关朔笑着往后仰了仰,&ldo;等你上了大学,遇见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说不定就得当地陪带着他们满大街的逛。&rdo;
&ldo;我?我出门就知道自己家门口的路怎么走,就今天去找你还兜了半天圈子,让我带路回头的得带到保定府去。&rdo;吴双说,&ldo;再者说了,我可考不上大学,考大学太难啦。&rdo;
&ldo;也不至于吧。&ldo;
&ldo;嗨,我不想提这事儿,麻烦。&rdo;
关朔沉默了一阵,说:&ldo;其实上学也挺好玩的。&rdo;
&ldo;哦……&rdo;
吴双脱了外衣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温度正好,有微风出过,有吹起涟漪的水声,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好像蹬了一下午自行车的人是他一样。关朔坐在他对面,看着吴双仿佛瘫痪一样的仰着,全无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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