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怀风看着满帐的青烟,欲言又止,伸手扇了两下,指着那一炉仍在不断冒烟的炭火:“先把?那炉炭撤了。”“诶!”军医应下。王玠跟着起?身,看一眼在床上咳得有声有气的岑元柏,大功告成,道:“那我便也不再多留了,三位慢叙。另外?,蛋已烧圆,放在桌上,一会儿?记得剥来吃。”危怀风又看那颗鸭蛋一眼,点头:“有劳,殿下慢走。”岑雪拍着岑元柏后背,替他顺气,岑元柏摆手,示意无碍,消停下来后,先看向?危怀风。“伯父。”危怀风行礼。岑元柏神态疲惫,然而眼里依旧蓄着精光,自知落崖以后,是被危怀风派人所救,这厢再见他,态度自然有所转变:“多谢。”“能为伯父排忧解难,是怀风之幸。”危怀风诚恳依旧。岑元柏默然,忽感惭愧,看回岑雪,低声道:“你怎么来了?”“大哥传信回江州,说是爹爹突然下落不明,我放心不下,便与?师兄赶往明州官署,后来又从怀风哥哥的信中得知爹爹已被救至陵城,我便赶过来了。”岑元柏眉头一皱,开口却并非责备岑雪冲动,而是确认:“正则离开江州了?”“嗯。”岑雪从他态度里看出蹊跷,疑惑道,“怎么了?”“罢了。”岑元柏不再多提,想说什么,忽地看向?一旁的危怀风。危怀风猜想这是遣人的意思,心里多少失落,便要寻个借口离开,让他们父女独自叙话,岑元柏忽问道:“郢州战事如何了?”危怀风收住脚步,应道:“尚未开战。”岑元柏道:“你先前传信与?贺鸣山,说是谁先进?城,郢州便归谁所有。王懋贪功,视郢州为囊中之物?,这两日必然催促贺鸣山发兵。你若无意与?他相争,愿意顾全?大局,便按原计划发兵围攻;若是有意夺城,不妨先按兵不动。”求胜心切,乃兵家?大忌之一,王懋憎恶危怀风,一心要赶在他前面夺下郢州,几次三番借着督军的身份搅乱战略,迟早要酿成大祸,危怀风若是先静候良机,必能趁着那头出错时夺取郢州。危怀风听?出岑元柏这是在为自己考量,略微一怔后,道:“多谢伯父提点。北伐战线纵横,郢州不过是个突破口,怀风所图,乃是盛京。”岑元柏看向?他,从他话里听?出斩截的野心与?非凡的远见,沉默少顷,道:“立志欲坚不欲锐,成功在久不在速。你是对的。”危怀风头一次被他肯定夸赞,颇有些受宠若惊,偷瞄岑雪一眼,彼此皆是意外?神色。帐外?忽有人进?来,启禀危怀风,说是有紧急军报,危怀风顺路下坡,向?岑元柏道:“前方还有军务亟待处理,怀风不叨扰伯父与?小雪团叙话了。”岑元柏点头,待他走后,询问岑雪:“把?我从营地里救出来的那名将士,眼下如何?”“伤有些重,正在军中休养。”岑雪思及凌远,道,“那人便是当初我向?爹爹引荐的凌远,您还记得吗?”“我知道。”岑元柏肯定道,“衢州人士,逃难来的,帮你挖过定山侯的墓葬。”“对,就是他。今日他醒来,我问他缘何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他说一切全?是意外?,在断崖底下弄伤他和您的人,也是奉城军。爹爹,真相当真如此吗?”岑雪眼神里含着猜疑,迫切想获悉原委。岑元柏看她片刻,道:“非也。”岑雪目光一锐。“失火是天意,杀我是人意。有人早便对我不满,借那夜大火暗算于我,断崖底下的奉城军,不过是他那一批改头换面的走狗罢了。”“是谁?!”“便是你心里所想那位。”岑元柏说完,岑雪内心“轰”一声,眼前浮现王懋那张阴险可憎的脸,怨恨无以复加,思及凌远先前所言,又感被骗:“那凌远为何撒谎?”“不怪他。”岑元柏道,“是我要他先保密,以免打草惊蛇,节外?生枝。”岑雪不解。岑元柏道:“王爷睿智但?多疑,既想用你与?怀风联姻,换来联盟的好处,又处处提防岑、危两家?走近。若是那人刺杀我一事传开,他必会怀疑我心生怨怼,投靠危家?,届时,你留在江州的祖母、叔婶、兄弟姐妹皆会变成俎上之肉,随时命丧黄泉。”岑雪悚然,思及被留在江州的家?人,后知后觉岑家?人便是被庆王扣留在眼皮底下的人质,一旦岑元柏在前线有所异动,他们便会面临灭顶之灾。岑雪义愤填膺,道:“那,爹爹打算如何做?难不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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