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儿抬起袖子偷偷地拭了拭汗,然后笑道:&ldo;我还以为母妃是神仙呢,这样的事都能猜到。&rdo;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一直在看画的卢八娘,&ldo;母妃,你觉得这画怎么样?&rdo;
&ldo;运笔发乎自然,线条行云流水,人物表情生动传神。&rdo;卢八娘说着,在脑海中寻找画中的仕女,似乎并不是孟家的哪一位少女,也不是她在京城见过的女子。这女子并不十分美貌,只是清秀而已,脸上却带着说不出的轻愁,让人望之心生怜意,如果自己见了应该不会忘记。
而看着画的捷儿,再次被这幅看过无数次的画作迷住了,他专注地盯着画中人,神情迷离。
卢八娘猛地明白了些什么,难道捷儿喜欢这位仕女?可是这位仕女是谁呢?她抬眼看看十七郎,见他正随意向挂在四壁上画看着,并没有觉察出自己和捷儿的不对,便笑着问捷儿,&ldo;这是哪家的小娘子?&rdo;
&ldo;听说是陆画师的母亲,陆画师在她离世后根据回忆所做。&rdo;捷儿把眼睛从画中移了出来,&ldo;大家都觉得特别传神,一致推荐挂到展室。&rdo;
原来自己误会了,卢八娘一笑,再细看那女子的衣饰与时下确有小小的不同。是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这样糙木皆兵呢?她笑着向捷儿道:&ldo;你哪天才能忙完回府里?我们一家人好几天没一起吃饭了。&rdo;
&ldo;可不是,如今我们家的郡王要比我和你哥哥都忙呢。&rdo;司马十七亦笑着说:&ldo;我和你哥哥每天都会回王府,只有你住在外面,几天才能见到一次。&rdo;
捷儿不好意思地笑了,&ldo;回淮北后我就在府里再不出去了,天天陪父王和母妃一起吃饭。&rdo;
&ldo;当然不是不让你出门,只是不想你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身体,&rdo;司马十七郎对儿子的执着也很无奈,&ldo;看过展厅,我们也该走了。&rdo;
卢八娘却拉了拉他的手说:&ldo;既然来了,总应该到画苑里再看看。&rdo;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捷儿的画苑似乎藏着什么,而他一直瞒着自己、十七郎,好象旭儿也不知道。
&ldo;也好,就让捷儿陪着我们到处走走。&rdo;卢八娘一向不喜多出门活动,司马十七郎见她今天兴致颇高,当然愿意陪着她。
于是大家穿过庭院,看了画室、装裱室等等,最后来到了荷塘边。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大半亩的池塘周围几乎不露一丝水面,接连不断的荷叶一直向池塘中心铺去,满眼碧色,而或粉或白或红的荷花从绿色的池面上挺拔而出,如一群亭亭玉立的少女,清丽可人。
正巧,真有一群清丽的少女来到池塘边,看她们从人手中的画具,应该是来画菏花的。卢八娘驻足看去,就在少女中间看到了一位小娘子,宛若刚刚那幅仕女图中的仕女走了下来。
&ldo;她就是陆画师?&rdo;卢八娘惊讶地问道。
看过陆画师的作品,也知道陆画师是位女画师,但是在卢八娘的心目中,陆画师至少是一位中年妇人,因为她的笔法很是成熟,而画中流露出来的意境更是只有经历过很多的人才能画得出,猛然看到少女般的陆画师,一时间怎么也不能将现实和想象中的人结合到一起。
不,不应该是少女,而是少妇,不过是与少女差不多大的少妇,因为陆画师梳着妇人的发式。
能来学画的少女尽是高门的小娘子,其间有卢氏崔氏等等,她们都见过淮北王和王妃,早已经上前来行礼。而这时捷儿也一脸平静地上前向卢八娘介绍,&ldo;母妃,这正是我们画苑的陆画师,刚刚你看到的仕女图就是她的画作。&rdo;
对于捷儿迟到的补充,卢八娘只随意地点了点头,又让陆画师和来见礼的小娘们赶紧起身,笑道:&ldo;你们只管去画,我们也要回去了。&rdo;
捷儿亦笑道:&ldo;陆画师不必多礼,父王和母妃只是来看看画苑。&rdo;
陆画师闻言起身向淮北王夫妻拜别,&ldo;那就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了。&rdo;说着带着众位学生一同向池塘边专为作画所设的凉棚去了。
就在行礼间,卢八娘细看,只见陆画师虽然五官与画上仕女一般无二,但言谈举止间流露的风度又完全不同。相较画中人,陆画师少了柔弱,多了一份坦荡自若,神情散朗,正如明月之映幽夜,轻风之过松林。
卢八娘自己就是美人,她见过的美女不可胜数,天生丽质,端庄秀丽、活泼可人、亦或有异族风
情,不过总归只为闺门之秀,只有眼前这位陆画师,当得起林下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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