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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第1页）

你瞧瞧，宝姑娘那里出去了一个香菱，就象短了多少人似的，把个云姑娘落了单了。&rdo;正说着，见湘云又打发了翠缕来说：&ldo;请二爷快出去瞧好诗。&rdo;宝玉听了，忙梳洗出去。

果见黛玉、宝钗、湘云、宝琴、探春，都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篇诗看。

见他来时，都笑道：&ldo;这会子还不起来!咱们的诗社散了一年，也没有一个人作兴作兴。如今正是初春时节，万物更新，正该鼓舞另立起来才好。&rdo;湘云笑道：&ldo;一起诗社时是秋天，就不发达。如今却好万物逢春，咱们重新整理起这个社来，自然要有生趣了。况这首&lso;桃花诗&rso;又好，就把海棠社改作桃花社，岂不大妙呢?&rdo;宝玉听着点头，说：&ldo;很好。&rdo;且忙着要诗看。众人都又说：&ldo;咱们此时就访稻香老农去，大家议定好起社。&rdo;说着，一齐站起来，都往稻香村来。宝玉一壁走，一壁看，写着是：桃花行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花解怜人花亦愁，隔帘消息风吹透。风透帘栊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树树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饮蘸胭脂冷。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宝玉看了，并不称赞，痴痴呆呆，竟要滚下泪来。又怕众人看见，忙自己拭了。因问：&ldo;你们怎么得来?&rdo;宝琴笑道：&ldo;你猜是谁做的?&rdo;宝玉笑道：&ldo;自然是潇湘子的稿子了。&rdo;宝琴笑道：&ldo;现在是我做的呢。&rdo;宝玉笑道：&ldo;我不信。这声调口气，迥乎不象。&rdo;宝琴笑道：&ldo;所以你不通。难道杜工部首首都作&lso;丛菊两开他日泪&rso;不成?一般的也有&lso;红绽雨肥梅&rso;、&lso;水荇牵风翠带长&rso;等语。&rdo;宝玉笑道：&ldo;固然如此，但我知道姐姐断不许妹妹有此伤悼之句。

妹妹本有此才，却也断不肯做的。比不得林妹妹曾经离丧，作此哀音。&rdo;众人听说，都笑了。

已至稻香村中，将诗与李纨看了，自不必说，称赏不已。说起诗社，大家议定：明日乃三月初二日，就起社，便改&ldo;海棠社&rdo;为&ldo;桃花社&rdo;，黛玉为社主。明日饭后，齐集潇湘馆。因又大家拟题。黛玉便说：&ldo;大家就要《桃花诗》一百韵。&rdo;宝钗道：&ldo;使不得。古来桃花诗最多，纵作了必落套，比不得你这一首古风。须得再拟。&rdo;正说着，人回：&ldo;舅太太来了，请姑娘们出去请安。&rdo;因此大家都往前头来见王子胜的夫人，陪着说话。饭毕，又陪着入园中来游玩一遍，至晚饭后掌灯方去。

次日乃是探春的寿日，元春早打发了两个小太监，送了几件玩器。合家皆有寿礼，自不必细说。饭后，探春换了礼服，各处行礼。黛玉笑向众人道：&ldo;我这一社开的又不巧了，偏忘了这两日是他的生日。虽不摆酒唱戏，少不得都要陪他在老太太、太太跟前玩笑一日，如何能得闲空儿?&rdo;因此，改至初五。

这日，众姊妹皆在房中侍早膳毕，便有贾政书信到了。宝玉请安，将请贾母的安禀拆开，念与贾母听。上面不过是请安的话，说六月准进京等语。

其馀家信事物之帖，自有贾琏和王夫人开读。众人听说六七月回京，都喜之不尽。偏生这日王子胜将侄女许与保宁侯之子为妻，择于五月间过门，凤姐儿又忙着张罗，常日不在家。这日王子胜的夫人又来接凤姐儿，一并请众甥男甥女乐一日。贾母和王夫人命宝玉、探春、黛玉、宝钗四人同凤姐儿去，众人不敢违拗，只得回房去另妆饰了起来。五人去了一日，掌灯方回。

宝玉进入怡红院，歇了半刻，袭人便乘机劝他收一收心，闲时把书理一理，好预备着。宝玉屈指算了一算，说：&ldo;还早呢。&rdo;袭人道：&ldo;书还是第二件。到那时纵然你有了书，你的字写的在那里呢?&rdo;宝玉笑道：&ldo;我时常也有写了的好些，难道都没收着?&rdo;袭人道：&ldo;何曾没收着。你昨儿不在家，我就拿出来，统共数了一数，才有五百六十几篇。这二三年的工夫，难道只有这几张字不成?依我说，明日起把别的心先都收起来，天天快临几张字补上。虽不能按日都有，也要大概看的过去。&rdo;宝玉听了，忙着自己又亲检了一遍，实在搪塞不过。便说：&ldo;明日为始，一天写一百字才好。&rdo;说话时，大家睡下。至次日起来，梳洗了，便在窗下恭楷临帖。

贾母因不见他，只当病了，忙使人来问。宝玉方去请安，便说：&ldo;写字之故，因此出来迟了。&rdo;贾母听说，十分喜欢，就吩咐他：&ldo;以后只管写字，念书，不用出来也使得。你去回你太太知道。&rdo;宝玉听说，遂到王夫人屋里来说明。王夫人便道：&ldo;临阵磨枪也不中用。有这会子着急，天天写写念念，有多少完不了的?这一赶，又赶出病来才罢。&rdo;宝玉回说：&ldo;不妨事。&rdo;宝钗探春等都笑说：&ldo;太太不用着急，书虽替不得他，字却替得的。我们每日每人临一篇给他，搪塞过这一步儿去就完了，一则老爷不生气，二则他也急不出病来。&rdo;王夫人听说，点头而笑。

原来黛玉闻得贾政回家，必问宝玉的功课，宝玉一向分心，到临期自然要吃亏的。因自己只装不耐烦，把诗社更不提起。探春宝钗二人，每日也临一篇楷书字与宝玉。宝玉自己每日也加功，或写二百三百不拘。至三月下旬，便将字又积了许多。这日正算着再得几十篇，也就搪的过了。谁知紫鹃走来，送了一卷东西，宝玉拆开看时，却是一色去油纸上临的钟王蝇头小楷，字迹且与自己十分相类。喜的宝玉和紫鹃作了一个揖，又亲自来道谢。接着湘云宝琴二人也都临了几篇相送。凑成虽不足功课，亦可搪塞了。宝玉放了心，于是将应读之书，又温理过几次。正是天天用功，可巧近海一带海啸，又遭塌了几处生民，地方官题本奏闻，奉旨就着贾政顺路查看赈济回来。如此算去，至七月底方回。宝玉听了，便把书字又丢过一边，仍是照旧游荡。

时值暮春之际，湘云无聊，因见柳花飘舞，便偶成一小词，调寄《如梦令》。其词曰：岂是绣绒才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

自己做了，心中得意，便用一条纸儿写好给宝钗看了。又来找黛玉，黛玉看毕笑道：&ldo;好的很，又新鲜，又有趣儿。&rdo;湘云说道：&ldo;咱们这几社总没有填词，你明日何不起社填词，岂不新鲜些?&rdo;黛玉听了，偶然兴动，便说：&ldo;这话也倒是。&rdo;湘云道：&ldo;咱们趁今日天气好，为什么不就是今日?&rdo;黛玉道：&ldo;也使得。&rdo;说着，一面吩咐预备了几色果点，一面就打发人分头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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